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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 “我不比活人,這臉色慘白得誰見了不覺得嚇人?”霖娘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了一層淡淡的紅,那種慘白被壓下去許多,像活人一樣,有了種白里透紅的血色,她滿意地抿起唇笑,“這樣才好看嘛。”
阿姮這雙眼實在看不出霖娘臉上有什么特別的,張口問道:“是什么顏色?”
“紅色啊。”霖娘說道。
“哦,我喜歡紅色,”阿姮想了想,抬起下頜,“那我也要涂?!?br />
謝府女眷天不亮就出了門,抵達永濟寺中,天光漸亮,大夫人孫氏與二夫人王氏領著各自的女兒在大殿中拜過菩薩,又一塊兒捐了些香油錢。
小沙彌說平安符還要交由師父開光,便留女客們在禪房小坐,那二夫人王氏抿了幾口寺中的清茶,用手帕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大嫂,狀似無意,張口道:“大嫂,不是說好都捐五十兩嗎?我怎么聽說,你捐了七十兩?”
“永濟寺香火鼎盛,不差這些香油錢,我不過是有幾分誠心,就給菩薩幾分罷了?!睂O氏手指間捏著念珠,神情平淡。
此時,一位婢女從外面來,她先是看了一眼二夫人,隨后走到大夫人孫氏的身邊,附耳低聲道:“打聽清楚了,二夫人她……捐了一百兩?!?br />
孫氏捏念珠的手一頓,她眼皮一抬,眼風掃向坐在那邊的王氏,王氏一笑,垂眉道:“誠如嫂嫂所言,妾有幾分誠心,就得給菩薩幾分誠心?!?br />
大爺一去,謝府就攥在了二爺手里,但對于孫氏與謝澹云這對孤兒寡母,謝二爺就算是為了自己的體面,也不敢讓她們母女兩個缺衣少食,何況謝侍郎還健在,謝二爺什么都不能做得太過火。
但孫氏自己心里知道,謝二爺雖然沒有短她們母女吃喝,可除此之外卻也什么都沒有了,王氏想要什么都可以問謝二爺要,不過區(qū)區(qū)一百兩銀子而已,算得什么誠心?
謝府里一旦有個什么事,辦個宴席什么的,孫氏作為大房夫人不可能不出來與那些外客的夫人們來往,可大爺一走,府里的用度僅僅維持著她們吃喝,而她母女的表面風光,都是孫氏從娘家?guī)С鰜淼捏w己維持的。
七十兩,已經(jīng)很多了。
但王氏分明就是因為前幾日孫氏當著二位上清紫霄宮仙長的面落了她夫君面子而故意在香油錢上找她的不快,暗諷她寒酸。
孫氏臉色未變,袖中手指卻捏緊念珠:“都是為女兒求好姻緣,你我也算是各有各的誠心了。”
謝澹云攜婢女香豆在寺中尋找那些名士留下的佳句,不經(jīng)意一路順著黃墻修竹,穿過碎石小徑,到更清幽處。
謝澹云抬首一望,只見不遠處有一八角亭,而亭中此時正有人在。
“是朝燕小姐?!?br />
香豆在旁說道。
那邊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她們,亭中的謝朝燕望了過來,見是謝澹云,她微微一笑,卻有些敷衍:“原來是澹云姐姐,姐姐與我還真是志趣相投,都找到這處好地方來了?!?br />
“朝燕妹妹。”
謝澹云語氣不咸不淡,幾步走入亭中去,目光越過遠處層云幽嶂:“你我也不是第一回來永濟寺了?!?br />
這是在說她連裝和睦都裝不像。
謝朝燕一哽。
謝澹云在石桌邊坐下,此處沒有瓜果茶水,她用繡帕擦了擦頰邊細汗:“聽說妹妹不肯見那兩位仙長,卻怎么肯來拜菩薩?”
謝朝燕聞言一頓,她的目光落在謝澹云身上,好一會兒,她走到石桌邊,在謝澹云身邊坐下:“那姐姐呢?姐姐不也是如此嗎?”
謝朝燕直勾勾地盯著謝澹云,而謝澹云亦抬眸迎上她的目光。
兩人相視,一時無言。
“天降流火,偏落在我們身上,”謝朝燕忽然又張口,她的語氣意味不明,“澹云姐姐,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巧的事呢?也難怪外面的人都傳你我是因為畏懼蘭大人,怕在詩會上露怯,所以裝病?!?br />
“那么妹妹你是裝病嗎?”
謝澹云輕描淡寫。
謝朝燕目光凝在她臉上片刻,忽然笑起來,嬌細的聲音好似嗔怪:“哎呀姐姐,好端端的,你疑起我來?咱們兩個一起出的事,你疑我,不就是疑你自己么?這話說得有什么意思呢?”
詭異的氣氛籠罩在兩女之中。
半晌,謝澹云笑了笑:“是啊,沒什么意思?!?br />
山中冷風呼嘯,穿草過林,松聲簌簌,這股風來得太急太劇烈,迎面吹得亭中小姐婢女們都快要睜不開眼,渾身寒顫。
“小姐,您快看!”
香豆忽然喊道。
謝澹云勉強睜起眼睛,只見四下霧氣濃重,竟然遮天蔽日,連半點后山的蒼翠也不見,她衣袖被吹得翻飛,而那謝朝燕隨身的婢女小繁搓了搓被這冷風吹得麻木的臉,驚慌地喊道:“小姐!奴婢,奴婢聽說附近州縣不太平,有妖怪作祟……難道……”
妖怪?
謝朝燕與謝澹云心中皆是一驚。
“去,快去找家仆!”
謝朝燕說道。
她們來永濟寺,身邊本有會些拳腳功夫的家仆隨侍,但他們此時都在禪房外守著,謝朝燕立即拉上小繁走出八角亭,可周圍霧氣實在是太濃了,她看不清路,慌張地抬頭,卻忽然從那霧中看到一縷黑云。
“趙芳如,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