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局之始(終)
龍頭鍘下,鄭寧伏法。
開封府內(nèi)卻彌漫著一種無言的沉重。
齊英和其他女子的遭遇,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尤其是晏安。
她獨自一人在院中站了很久,直到展昭無聲地來到她身側。
“我在想……” 晏安望著高墻外的天空,聲音平靜得可怕,“如果齊英她們從小讀的不是《女誡》,而是《九章算術》;如果她們謀生的手段不只是紡紗繡花,而是能看懂圖紙、操控機械……她們的命運,會不會完全不同?”
她沒有等待展昭的回答,仿佛在自言自語中得出了某個重大的結論,轉身回到房間,從她那看似無底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本她早已準備好,卻一直在等待最佳時機拿出的書。
金鑾殿上。
晏安一身素凈衣裙,立于文武百官之前,如同修竹立于灌木叢中,格格不入,卻又風骨自成。
她尚未開口,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便如烏鴉般響起。
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御史顫巍巍出列,厲聲道:
“陛下!此乃莊嚴金殿,議政重地!豈容一介不明來歷的女子立于丹墀之下,妄議國政?牝雞司晨,唯家之索!此例一開,國將不國啊!”
此言一出,幾名守舊老臣紛紛附和,低語之聲如同陰風過堂。
晏安眼簾微垂,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靜的陰影,對那些攻訐之語置若罔聞。
她只是緩緩地、極其鄭重地,從懷中請出了那部以錦緞包裹的《天工開物》。
當錦緞揭開,那部凝聚著另一個時代智慧的書籍顯露真容時,她終于抬起頭,目光越過那些腐朽的軀殼,直直望向龍椅上的仁宗。
“陛下,”她清冽的聲音,瞬間壓過了所有嘈雜,“民女晏安,今日斗膽獻上師門傳承之寶《天工開物》,并非為自身榮辱,而是為我大宋——江山永固,海晏河清!”
她無視身后射來的無數(shù)道或驚疑、或忮忌、或憤怒的目光,清晰地道出那三個石破天驚的條件:
“第一,請旨設立‘格物院’,專司研究此書所載及海外諸技,將其中利于農(nóng)工、強于軍備之法,推行天下!使我大宋百姓再無饑饉,邊關將士再無凍餒之苦!”
“第二,請于格物院下,特許開設女子學堂與女子工坊!教女子識字、明理、習技!讓天下女子,皆能憑自身所長,立于天地之間,不再為他人之附庸!”
“第三,請陛下明發(fā)諭旨,凡工坊所出利潤,五成歸入國庫,用以充盈軍餉,賑濟災民!此乃取之于民,用之于國!”
“荒謬!”
那老御史再次跳了出來,臉色漲紅,手指幾乎要戳到晏安背上:
“陛下!萬萬不可!女子入學,陰陽倒錯,綱常紊亂!與民爭利,更是動搖國本!此女妖言惑眾,其心可誅!”
“陳御史此言差矣。”
一道溫和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看去,竟是王丞相。
他手持玉笏,緩步出列,目光睿智:
“老臣以為,晏先生所獻之策,于國有大利,于民有大益。格物之學,可富國強兵;女子習技,可增國庫,安民生。若因循‘牝雞司晨’的舊論,便拒此強國之道于門外,豈非因小失大,迂腐之至?”
八賢王隨即踏出,聲如洪鐘,帶著皇族的決斷:
“王丞相所言極是!陛下,我大宋欲開創(chuàng)盛世,正需此等開天辟地之新氣象!若一味固守陳規(guī),與坐以待斃何異?這格物院,當立!女子學堂,當設!女子工坊,當開!”
最后,包拯上前,他未曾看那些反對者,只是對仁宗深深一揖,那身深色官袍仿佛凝聚了萬丈正氣:
“陛下!晏先生之心,昭如日月!其所求者,非為一己之私,實為江山社稷、天下黎民!女子若能自強,則家國愈強。此乃大善之舉,亦是強國之基。臣,懇請陛下,圣裁獨斷!”
三位重臣,如同三根擎天之柱,為晏安,也為大宋的未來,撐起了一片天空。
龍椅之上,仁宗的目光掃過晏安手中那部仿佛重若千鈞的奇書,掠過三位股肱之臣堅定的面容,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眾卿不必再議!”
“晏先生所請,朕,一概準奏!”
“即日起,設立格物院,由晏先生主理,公孫策協(xié)理。于汴京先行試點,開設女子學堂與女子工坊!”
“朕,期待著先生所說的……那片海清河晏的未來?!?br />
退朝后,晏安獨立于宮門之外,望著湛藍的天空。
試點雖小,卻是文明之火種。
她終于,為這個時代受盡苦難的女子,劈開了第一道裂隙,讓光透了進來。
多年后,晏安封相那日——
京城一家尋常酒肆,幾位儒生打扮的男子正高談闊論。
“牝雞司晨,惟家之索!一介女流竟官同宰輔,實乃斯文掃地,禮崩樂壞!”
“聽聞今日朝會,晏相又提出要廣設‘女子書院’,簡直是……”
話未說完,幾只盛著粗茶的碗便不輕不重地頓在他們面前。眾人抬頭,只見風韻猶存的店主娘子面無表情地站著。(店主娘子是女店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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