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自涼州返回京城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夜宿驛站，萬籟俱寂，唯有林昭書房的燈火亮如豆蔻。

  他指尖捻著一份涼州呈上來的善后奏報，目光卻并未聚焦于紙上的墨跡。

  自踏入這座驛站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便如蛛網(wǎng)般纏繞心頭，揮之不去。

  這并非武者的直覺，而是一種更深邃、更宏大的感知。

  就在他試圖靜心批閱奏章時，腦海中那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毫無征兆地響起：“警報：觸發(fā)‘群體情緒共振’。檢測到京城方位傳來高密度、低振幅的恐慌波動，坐標(biāo)集中于皇城西北角。”

  皇城西北角……太廟所在！

  林昭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的狼毫筆“啪”地一聲被他無意識地捏斷。

  恐慌？

  在天子腳下，竟有能引發(fā)系統(tǒng)警報的群體恐慌？

  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緩緩將斷筆擱在硯臺旁，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

  他喚來門外侍立的白芷，聲音平穩(wěn)得聽不出一絲波瀾：“去，傳我密令。以‘巡查宮人親屬安置情況’為由，立刻調(diào)取近三個月所有進出宮門的禁軍輪值記錄，特別是太廟周邊區(qū)域。要快，要密，不得驚動任何人?！?br />
  白芷領(lǐng)命而去，她的身影如一縷青煙，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昭則重新取出一支筆，看似繼續(xù)處理公務(wù)，實則腦中已在飛速推演。

  是誰，有能力在皇城內(nèi)制造恐慌？

  又是誰，有膽量將手伸向象征著皇權(quán)法統(tǒng)的太廟？

  不到兩個時辰，一份加密的卷宗便送到了林昭案頭。

  他一目十行地翻閱著，當(dāng)看到禁軍統(tǒng)領(lǐng)張慎之的名字時，他的目光陡然銳利如鷹。

  記錄顯示，張慎之在過去一個月內(nèi)，以“加強祭典安防”為名，頻繁調(diào)整太廟通道的守備。

  尤其是在最近七天，所有通往太廟核心區(qū)域的崗位，竟全部被換成了他的親信。

  林昭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輕輕敲擊，發(fā)出“篤、篤”的悶響，仿佛在為某個即將到來的盛大儀式敲響前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聲自語：“祭天大典不是請客吃飯，原來，是要驗一驗這滿朝的人心?！?br />
  與此同時，京城內(nèi)，柳如是的“聞香閣”同樣燈火通明。

  她緊急召見了剛剛從禁軍大營脫身的心腹小蝶。

  小蝶一臉風(fēng)塵，聲音壓得極低：“閣主，查實了。張慎之的部下，近半月來頻繁更換兵器庫的登記冊，許多新領(lǐng)的強弓硬弩不知所蹤。我還看到，他麾下的幾個營正私下里在交易一種黑色的‘夜行布罩’?！?br />
  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小蝶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張揉皺的紙條：“我買通了一名在司禮監(jiān)干了四十年的老宦官，他親口說，大太監(jiān)趙德昌昨日私自修改了祭天大典的儀仗順序。原本應(yīng)當(dāng)在隊伍最后壓陣、護衛(wèi)圣駕的羽林軍，被他提前到了最前方的導(dǎo)引隊列！”

  將精銳的護衛(wèi)部隊調(diào)離核心，這是要干什么？

  柳如是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她立刻將所有線索在腦中串聯(lián)，在一張巨大的京城輿圖上，用朱筆飛快地勾勒、標(biāo)注。

  張慎之的兵力調(diào)動、趙德昌的儀仗更改、夜行布罩、消失的弓弩……一條清晰而血腥的政變路徑躍然紙上。

  “太廟東廂房！”柳如是的手指重重地按在圖上那個點，“這里視野開闊，且有回廊遮蔽，是設(shè)置伏兵、發(fā)動突襲的最佳地點！”她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將這張嘔心瀝血繪出的《政變路徑推演圖》八百里加急，火速呈送林昭，并在信中附上了一句泣血的警告：“他們想借祭典行刺，再偽造成‘天降神罰’，污蔑您失德于天，其心可誅！”

  收到密報時，林昭的隊伍距離京城已不足百里。

  他看完柳如是的推演圖，臉上非但沒有憤怒，反而露出一絲贊許的冷笑。

  他立即召集隨行的蘇晚晴與魏無忌，在一間密不透風(fēng)的馬車內(nèi)閉門議事。

  蘇晚晴看著圖上那觸目驚心的紅色線條，臉色煞白，急切道：“陛下，事不宜遲，我們應(yīng)立刻傳令京中留守的楚將軍，封鎖九門，將張慎之、趙德昌一黨先行拿下！”

  “抓？”林昭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獵人般的光芒，“為什么要抓？現(xiàn)在抓了，不過是幾條小魚。朕要的，是清掉整個池塘的污泥?！?br />
  他不顧蘇晚晴和魏無忌震驚的目光，連續(xù)下達了幾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傳朕旨意，削減皇城三成守備兵力，對外宣稱天下已定，四海升平，無需重兵守殿，以示與民同休。”

  “找一個機靈但嘴不嚴(yán)的宦官，讓他‘醉酒失言’，把朕將在祭典前夜，獨自一人前往太廟齋戒祈福的消息，不經(jīng)意間泄露出去。”

  “飛鴿傳書給楚月，命她暫緩對西北赤腳軍殘部的清剿，并刻意放出風(fēng)聲，就說我軍主力深陷泥潭，短期內(nèi)難以歸京?！?br />
  一道道命令，如同主動卸下全身的鎧甲，將最柔軟的腹心暴露在敵人面前。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蘇晚晴憂心忡忡，幾乎要跪下勸諫：“陛下，這……這無異于引狼入室?。∪f一他們真的動手……”

  “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