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頭很痛。

  她萬萬沒想到，法羅女士這個局外人知道得最多，甚至說出已經(jīng)知道兇手是誰的話。

  而斯特林小姐與理查德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他們追查著案件，卻在靠近真相時，或是落淚，或是沉默。

  愛麗絲對此表示不解，她認為這意味著她，里德警長與嫌疑人們有著非常大的信息差，解讀這些不同的態(tài)度，就能或多或少有思考方向，拉進差距。

  趁著女武神與神王辯論的功夫，愛麗絲從頭梳理斯特林宅邸的一切——

  案發(fā)當(dāng)天，斯特林小姐前往紅教堂結(jié)婚，她流著淚下的馬車，并在中途的意外中趁亂逃走了。

  未完成的婚禮讓斯特林老爺送走賓客后心煩意亂回了家，用完午餐較咸的煎小魚后就前往了塔樓。

  下午，斯特林夫人端著兩杯甜度極高的波特酒上到塔樓，一直到傍晚時分，他們被傭人發(fā)現(xiàn)了死亡。

  現(xiàn)場有一個發(fā)黑的銀托盤，兩個空酒杯，死者躺在床上，看上去還算安詳。

  案發(fā)時，理查德在禁閉室，斯特林小姐在逃婚，法羅女士在被瑪爾塔的線索釣成翹嘴。

  沒有人有機會動手，包括弗雷德里克所代表的莊園勢力。

  排除掉所有干擾選項，真相指向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個人。

  ……

  “呼，水位總算退了下去，扛過了第一波救災(zāi)?！?br />
  里德警長匆匆踏入警局，門口的惡臭讓他不由摘下帽子扇風(fēng)。

  情況還是很嚴峻，但警察好歹有了點喘息之機。

  “不知道愛麗絲小姐現(xiàn)在在哪，又做著什么，她今天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br />
  里德警長走進辦公室，灌了幾口冷茶解渴。

  “先生，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兩個空杯子的檢測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還有您讓清洗的底片，以及更詳細的各方證詞與尸檢報告。”

  一個年輕警員見里德警長回來了，趕緊送來昨天里德警長叮囑過的材料。

  “放那吧，我等會看?！?br />
  里德警長隨口應(yīng)了聲，翻開愛麗絲拍的婚禮照片，沒看出什么名堂。

  他放下照片，轉(zhuǎn)而拿起毒物檢測與尸檢報告。

  那份所謂更詳細的各方證詞大差不差，只是對敘述部分更仔細的回答，補充了一些細枝末節(jié)——

  譬如那盤稍微咸了點的小魚，據(jù)廚師交代是因為這次采買到的魚是新品種，所以試了新的調(diào)料配比。

  幫廚贊同這個說法，只有一個經(jīng)常出入廚房的傭人嘀咕分明是廚師粗心大意，那魚入鍋時已經(jīng)翻了一段時間的肚皮了。

  這份證詞把那些家長里短的瑣事也被記錄了下來，但無法證明更多的事情了。

  因為那盤煎魚，確確實實被斯特林的傭人們瓜分了，吃得最多的不比斯特林老爺少。

  斯特林夫人更是一口魚都沒吃，她仍然死了。

  “尸檢報告提到斯特林夫人仿佛是心臟衰竭而亡，她的瞳孔……存在不正常的放大？可能是某些腦部病變引起的心臟衰竭，也有可能…是阿托品類藥物的中毒？”

  里德警長晚飯都顧不上吃了，想立刻找到理查德——

  藥物中毒，尤其是阿托品類的藥物中毒，光看外表是沒辦法百分百確定的，必須得解剖尸體，提取胃部內(nèi)容物進行二次化驗確認。

  但剛剛起步的解剖學(xué)被大部分人視為魔鬼的懲罰，斯特林夫人作為一名體面的貴族女性，她信仰著上帝，更不許有人褻瀆她的遺體。

  里德警長得爭取到理查德的同意，才能名正言順地解剖。

  不然，非法取得的證據(jù)不僅不能作為憑證，里德警長還可能被理查德告上法庭。

  值得一提的是，必須解剖才能確定是否為阿托品類中毒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斯特林夫人死去得太平靜了。

  阿托品作為藥理學(xué)中的經(jīng)典，其中毒特征理論上來說是非常鮮明的，有一首歌謠，就是講述阿托品——

  紅得像甜菜，干得像骨頭，燙得像火雞，瞎得像蝙蝠，瘋得像瘋子。

  這是阿托品中毒死前的典型狀態(tài)，這種毒素會導(dǎo)致中樞神經(jīng)的亢奮，從而讓服用者產(chǎn)生幻覺，興奮，譫妄，幻聽等種種錯覺，變得胡言亂語，無法自控。

  而瞳孔放大影響到的視力，會讓患者在亢奮行動的過程中，極容易如盲人一般撞到什么東西，從而在尸體表面留下淤傷。

  斯特林夫人太平靜了，她躺在床上，與丈夫睡在一起。

  沒有可疑的淤青，沒有披頭散發(fā)像個瘋子一樣癱倒，她被發(fā)現(xiàn)的時間又太晚，阿托品導(dǎo)致的體溫異常升高也已無法查證。

  足夠細心的法醫(yī)發(fā)現(xiàn)了不正常放大的瞳孔，卻找不到更多的證據(jù)，只能將疑似阿托品寫在初步尸檢報告上，等著警長決定。

  “這算線索嗎？只能算半個線索?！?br />
  里德警長頭痛至極，

  “先要取得家屬的同意，解剖死者尸體，進行最直接的確認。如果真是阿托品中毒而亡，那這個兇手的范圍就太大了?！?br />
  因為阿托品這種生物堿，能直接從顛茄等較為常見的植物中提取，獲取手段并不難，不一定要經(jīng)過醫(yī)生或者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