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

  面對菲歐娜的肯定，愛麗絲第一反應(yīng)是不敢相信。

  菲歐娜拍拍她的肩，說：

  “是的，不知道第幾次的嘗試，您磕磕絆絆的，盡力拉出了我們這些深陷泥潭的人。您也終于走到了不歸林，在那場大火中救下了您最想救的人?！?br />
  “您成功了，拯救大家，拯救所有，讓故事按照您的最初設(shè)想，畫下了一個不夠完美，但還算順暢的句號?！?br />
  愛麗絲張張嘴，又不知道說什么。

  “我知道，愛麗絲小姐，您肯定在想，既然贏了，為什么還有這次的輪回？”

  菲歐娜伸手，握住愛麗絲，沉重道，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在成為讓我們跟注的賭局之前，這是一場交易?！?br />
  “我們付出的代價可以視作給您再來一局的籌碼，而您付出的，是真正的代價，是交易中的貨幣?！?br />
  “您終于贏了，而將籌碼壓在您身上的我們，也抓住了您這根絲線，通過無數(shù)次的接力縫補從地獄里爬出，重獲新生?！?br />
  “交易完成了，所有人都離開這座莊園，只有您的靈魂被留在神明身邊。”

  “祂作為生命與進化的象征，很喜歡您爆發(fā)出來的那股蓬勃生命力，更欣賞這場接力背后所展現(xiàn)出來的生命的求生意志。”

  “祂特意將這一次次的，永無止境的輪回作為榮譽，賜予了您‘永恒’的名號?！?br />
  菲歐娜張開雙手，抱住愛麗絲，聲音再次產(chǎn)生了極其劇烈的波動，哽咽道，

  “我們都回來了…只有您，愛麗絲小姐……您留在了那里?！?br />
  愛麗絲有所預(yù)感，抬手回抱住菲歐娜，怔怔道：

  “所以，大家都沒事了是嗎？我真的做到了？”

  “這最后一場輪回，你們是來救我的？”

  “那……代價呢？”

  菲歐娜放松懷抱，摘下她頭上飾品中最大的那只眼睛圖案，貼在愛麗絲眉心間。

  她聲音放緩：

  “對不起，情況很復(fù)雜，我想您必須親自閱讀過上一次輪回的結(jié)局，才能明白在您選擇的故事結(jié)尾，又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這能更好的幫助您了解我們等會，得去做什么?！?br />
  被菲歐娜保存的畫面，洶涌而來——

  ——

  「我的名字是，奧爾菲斯。

  我曾經(jīng)是一名小說家，可多年前失憶后，我就再也寫不出任何能賣的東西?，F(xiàn)在，只是一名接不到生意的私家偵探。

  大約在十年前，我被人發(fā)現(xiàn)昏迷在一場森林的火災(zāi)現(xiàn)場里。非常幸運，那場大火沒有讓我受到任何傷，只是失去了幾乎全部的記憶。

  就連小說家這個身份，還是我報出了唯一記得的‘奧爾菲斯’這個名字后，被他人認出，才知曉的。

  我想我讓出版社和熱心盼望我復(fù)出的讀者們失望了。出院后，我寫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文字，拼命擠出的作品與過去人們口中的精彩絕艷相去甚遠。

  我再次退出文壇，消失在了世人的目光中。

  目前，勉強靠著生意清淡的偵探事務(wù)所度日。

  我時常擔(dān)心失憶的情況再一次出現(xiàn)，再一次把我的人生打入找不回的絕境。

  我已經(jīng)習(xí)慣隔一段時間用筆墨記下最近的事，方便后面的自己查閱。

  ……

  沒什么區(qū)別，生意難做。

  ……

  情況沒有改善，我的經(jīng)濟狀況越發(fā)惡劣了。

  ……

  真糟糕，好不容易的一單，因為酗酒誤事了。

  ……

  我想我得戒酒，酒精只會拖死我的。但沒酒不行啊，沒酒睡不著，唉……」

  被攤開的老舊日記本歪歪扭扭橫在書桌上，末端的字母被瓶口溢出的酒液打濕，模糊成一團看不清的烏云。

  靠在沙發(fā)椅上沉沉睡去的男人在夢中也緊皺著眉頭，顯然睡得很不安穩(wěn)。

  他風(fēng)華不再，整個人透露著一股典型的不修邊幅的潦倒氣質(zhì)。

  小小的事務(wù)所里存放著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資料，以及更多的空酒瓶，或立或倒，個別疊加的壘在一塊，宛如一座在不斷加蓋的墳?zāi)埂?br />
  臨街的窗簾并沒有拉上，高懸于天空的星辰閃爍著微光，冷漠俯瞰著人世百態(tài)。

  有人經(jīng)歷命運的大起大落，如今窮困交加。也有人依舊歌舞升平，享用著從異國收割來的香料，把藥材換成黃金。

  倫敦的舞會永不停歇，觥籌交錯的富貴溫柔，不會為任何生命駐足。

  一夜時光過去，當天邊微微亮?xí)r，含蓄的敲門聲響起。

  “唔……誰？”

  被吵醒的中年男人捂著額頭踉蹌從椅子上翻下來，踢開那些酒瓶，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