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是真被裘克嚇到了。

  從橋上跳下來時，娜塔莉可沒想著放棄生命，她是篤定依靠機(jī)械義肢活動的瓦爾萊塔不敢下水，認(rèn)為河中對她來說最安全。

  今天的天氣不錯，氣候適宜，又不是寒冷的冬夜。

  一切和娜塔莉預(yù)測的那樣，只是精致袖珍的手槍不小心被沖走了。

  娜塔莉覺得那把槍的價格不低，一個猛子扎了下去，想試試撈槍。

  沒想到槍撈了，還順手撈了個裘克。

  發(fā)生了什么？瓦爾萊塔把裘克逼下來的嗎？

  面對娜塔莉的疑問，裘克沒有說出真相。

  小丑只是猛然攥住了娜塔莉的手，然后在她驚訝的目光中緩緩松開。

  “太好了，娜塔莉，命運放過了你，太好了，你終于幸運了一次?！?br />
  裘克語無倫次，

  “但你下次不能這么做，你不會一直這么幸運的，萬一呢？”

  “萬一你衣服穿得多了點，萬一天氣更冷了點，萬一，萬一你的腿腳忽然抽筋，你使不上勁……”

  娜塔莉怔怔看著裘克，不動聲色收回手，“謝謝你，裘克，我想我心里有數(shù)?！?br />
  裘克吸了吸鼻子，剛想張嘴，就又是一陣劇烈的喘咳。

  娜塔莉猶豫著，還是拖著他抓住河邊的石岸，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幫他咳出肺部的積水。

  “娜塔莉……”

  裘克很難受，但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堅持道，

  “不管怎么樣…咳…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咳咳……至少，我們曾經(jīng)也算朋友……吧？”

  “當(dāng)然?！?br />
  這個問題讓娜塔莉輕松許多，毫不猶豫道，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感激你的出現(xiàn)?！?br />
  裘克勉強扯動著嘴角，彎腰，借著咳嗽低下頭。

  現(xiàn)在的小丑脫下了那層瘋狂的皮囊，失去面具后，他顯得瘦弱，蒼白。

  習(xí)慣性垂下的眼角與嘴唇，與小巧秀氣的鼻子一起，組成了一張不難看，但也與這個時代主流的英俊審美不搭邊的哭臉。

  他渾身濕漉漉的，一頭火紅的發(fā)絲像是蔫了的水草，軟趴趴黏在臉上。

  娜塔莉莫名覺得現(xiàn)在的裘克很眼熟，像所有事情沒發(fā)生過那樣喪氣：

  “裘克，你又變了?！?br />
  裘克沒說話，輕微搖了搖頭。

  是，他又想通了一些東西。可這些東西讓裘克明白，明白他可以讓娜塔莉不再怕他了，卻沒辦法讓暗戀有結(jié)果。

  拋開對娜塔莉的喜歡，裘克對過去的自己可沒什么好感。

  他現(xiàn)在討厭軟弱的人，討厭那個吃盡苦頭，還傻傻咽下所有委屈的人。

  裘克希望自己能過上平穩(wěn)的生活。

  再不濟(jì)也過上足夠有力度的，能夠站起來的人生。

  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到過去，那灰暗而慘淡的命運。

  娜塔莉活著，就很好了。

  畢竟她不會結(jié)婚了，她真的不想再嫁給誰。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或許會是親人，是朋友，是事業(yè)上的貴人，絕不可能是愛人了。

  一個人不想賭愛情是否會變質(zhì)，一個人不想重歸過去的黑暗。

  他們各懷心思，那朵小雛菊不在裘克的手里了，而是在他的心里。

  八音盒不是娜塔莉的“感情”禮物，僅僅只是一件她會喜歡的漂亮玩具。

  永遠(yuǎn)得不到的暗戀不會變質(zhì)，她也誠心祝愿朋友走向新的人生。

  那段扭曲的感情退回原位，但并非消失，畢竟還有一些痕跡確實的存在。

  只是你不說，我不說，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無需宣之于口。

  “謝謝你，裘克。”

  娜塔莉低聲道，抬手拍著小丑的背。

  月亮河的水流動著，陽光灑落，水面波光粼粼，浮著無數(shù)碎金。

  河中的人兒聽到了橋上面?zhèn)鱽淼暮魡荆鞘躯溈诵老踩艨竦暮奥暎?br />
  “裘克！是你嗎？裘克！我聽到了娜塔莉的聲音，我聽到了娜塔莉在喊你的名字！”

  “喂，聽得到嗎？你們還好嗎？”

  裘克沒辦法高叫，娜塔莉連忙回應(yīng)了麥克的呼喊。

  娜塔莉本來是打算順著河道一路往下，穿過月亮河公園的城墻，逃出生天的。

  但現(xiàn)在帶了裘克這個水性一般的人，娜塔莉走不了水路了，只能拜托麥克快想想辦法。

  “你們兩個沒有事？感謝上帝，這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麥克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放心，煙花放出去也有一段時間了，很快就會有人來。他們會救你的，你們再堅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