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秘密
她望著他笑,心里泛起隱秘的痛意。
我是怎么了解你的?
在你向我求婚以前,我們已經(jīng)朝夕相伴五千多天。
以十五年的婚姻,兩個聰慧可愛的女兒,矛盾又模糊的記憶,教皇最終的審判分割,構(gòu)成最后的一切。
后來我與亨利子嗣無數(shù),白頭偕老,死后也葬在一起。
你離世太早,甚至不會知道我老去的樣子。
……今生也不可能見到。
她只是任由路易凝望著自己,做錯事一般慌亂起來。
“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總?cè)滩蛔⊥低涤^察你?!卑@蛑Z說,“你在吃甜奶油時沒什么表情,吃檸檬醬時眉眼都放松起來?!?br />
“如果能得到允許的話,我真希望知道所有秘密的答案,讓我的丈夫每天都過得輕松愉快,”她小聲說,“也許這樣做,他會更離不開我。”
路易皺眉片刻,低頭吻她的手背:“你根本不用做這么多?!?br />
我對你的感情滿溢如月圓時的潮水。
自從回到巴黎,他為她不斷破例,無視著外人的告誡不滿,甘之如飴。
總會有些人把自己太當回事,指手畫腳個沒完。
他們指責皇后的穿著太過奢華繁復,行事高調(diào),更不該任命女人做修道院長。
舊時代早就過去了,現(xiàn)在的修道院都是男人做主——哪怕是修女院!
樞機主教,宮廷大臣,還有那些低階的司鐸或者執(zhí)事,陸續(xù)有人發(fā)出異言。
國王喜怒不形于色,僅是任由這些人蹦出來,示意手下記錄他們的名字。
教會被秘密地換了一批人,風聲永遠不會傳到教皇那里。
路易手腕果斷。
他的首席大臣,敘熱,最清楚該怎樣打壓或貶斥那些臣僚。至于那些礙眼又低微的聲音,侍從們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這場狩獵持續(xù)了七天。巴黎的宮廷車隊滿載而歸,和香檳的貴族們友好告別。
等再回到溫暖的西岱宮,已經(jīng)是十一月底了。
左岸的修道院院長,那位尚值青年的女騎士在等候她。
“尊敬的王后,”佩勒說,“請原諒我的僭越,我是來向您請罪的?!?br />
埃莉諾打量著她的深褐色短發(fā),又想起自己前世帶著數(shù)百名女騎士征戰(zhàn)的暢快時光。
“什么事?”王后的口吻很溫和,“佩勒,你一直是明智的人,我很信任你?!?br />
女騎士愣了下,因這樣的鼓勵有些不知所措,低著頭說:“四天前,在您與國王巡視香檳的時候,我未經(jīng)您的允許,私自收容了一名異教徒?!?br />
“其他人知道嗎?”
佩勒飛快地搖頭。
埃莉諾好奇了起來,詢問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巴黎已經(jīng)要入冬了。
比起明媚舒適的阿基坦,這里的冬季陰雨連綿,日照少到幾乎沒有。
佩勒作為修道院長,在四日前帶著手下外出采買布料時,在橋洞邊緣救下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幾乎半個身子都要陷進湖泥里,被救起來時渾身高熱,面容都因臟污顯得模糊不清。
出于多方考慮,佩勒把她帶回修道院后,僅吩咐手下打來熱水后離開,獨自為這女人擦洗喂藥。
聽到這里,埃莉諾都覺得是件小事。
“你是怎么認定,她是異教徒的?”
佩勒沉默片刻,說:“我把她被水草泥濘纏繞的頭發(fā)用熱水洗開,發(fā)現(xiàn)她長著一頭紅發(fā)?!?br />
“那的確值得警惕,”埃莉諾說,“很多教士聲稱,紅發(fā)是不詳與野蠻的標注,但并非人人如此?!?br />
“不僅如此,從她的指尖到手背,原本都彌漫著魚鱗般起伏的印記,也許路邊的教士把她當成麻風病人,又或者是因瘟疫落難的女人,所以才把她扔進塞納河里。”
佩勒拿出自己臨摹的圖紋,謹慎地遞給王后。
“但那些都是可以用油脂和熱水擦去的?!彼q豫片刻,說,“看起來像海娜紋身。”
埃莉諾皺起眉頭。
她隱約察覺到什么。
獨自逃難的女人,手臂有東方的異教紋身,紅發(fā)……
“這個人現(xiàn)在清醒了嗎?”
“高燒已經(jīng)退了,她似乎很久沒有吃過飯,虛弱到發(fā)不出聲音,我還在盡力照顧?!?br />
“等她清醒以后,你直接傳達我的旨意?!卑@蛑Z說,“如果這個女人是一無所知的異教徒,讓她自己選擇去留,但留在圣阿格尼絲修道院的前提是改信正教?!?br />
“但如果她知道秘密——任何秘密,為她穿好兜帽長袍,帶她過來見我?!?br />
佩勒立刻答應(yīng),躬身告退。
等同僚離開以后,騎士長伊內(nèi)斯說:“您認為……她是女巫?”
“不一定?!卑@蛑Z思索許久,即刻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