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營里，阿史那思摩正坐在狼皮褥上，手里摩挲著裝有皂屑的皮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帳外的親兵們大氣都不敢喘，連巡邏的腳步都放得極輕，生怕觸怒這位還在為藥皂遷怒的可汗。

  “可汗，探子回來了！” 帳外傳來親兵的通報(bào)聲，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阿史那思摩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讓他進(jìn)來！”

  巴圖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帳篷，膝蓋在地上磨出兩道血痕，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噗通” 一聲跪在阿史那思摩面前，身體抖得像篩糠。“可…… 可汗，屬…… 屬下探到了！”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牙齒都在打顫，剛才狂奔的疲憊和對阿史那思摩的恐懼交織在一起，讓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阿史那思摩盯著他，手指攥緊了皮囊，皂屑的碎末從指縫中漏出來，落在狼皮褥上?！疤降搅耸裁?？說！” 他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讓帳篷里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巴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呼吸，卻還是忍不住夸大其詞：“唐…… 唐人在埋會炸的陶罐！就…… 就是用普通的陶罐裝著火藥，埋在土里，說…… 說是踩上去就會天雷滾滾！” 他故意加重了 “天雷滾滾” 四個(gè)字，眼神偷瞄著阿史那思摩的反應(yīng)，看到可汗的臉色更沉，他又連忙補(bǔ)充，“他們還說，這陶罐里的‘天雷’比之前的更厲害，能炸翻十匹戰(zhàn)馬！連鎧甲都能炸穿！”

  其實(shí)，巴圖根本沒聽到唐軍說 “炸翻十匹戰(zhàn)馬”，他只是覺得，只有說得更厲害，才能讓阿史那思摩重視，也才能掩蓋自己偵查時(shí)的慌亂 —— 他怕阿史那思摩覺得他探到的信息不夠 “嚴(yán)重”，遷怒于他。

  阿史那思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猛地站起身，一腳踹在旁邊的木桌腿上，木桌上的銀壺 “哐當(dāng)” 一聲倒在地上，馬奶酒灑了一地。他最不怕的就是唐軍的騎兵對沖，畢竟突厥騎兵的勇猛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可他對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 “天雷”，卻從心底里感到恐懼 —— 之前火球彈的威力，已經(jīng)讓他見識到了大唐 “造物” 的可怕，現(xiàn)在又多了這種埋在土里的 “陶罐天雷”，他怎么能不慌？

  “他們還有多少天雷（火球彈）？” 阿史那思摩沖到巴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巴圖的衣領(lǐng)掐斷。巴圖被拎得雙腳離地，臉憋得通紅，呼吸困難，他能清晰地看到阿史那思摩眼中的血絲，以及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看…… 看倉庫的燈火，最多…… 最多三十枚！” 巴圖用盡全身力氣說道，他其實(shí)根本沒看清倉庫里的火球彈數(shù)量，只是看到倉庫里有十幾盞燈，就估算著說了 “三十枚”—— 他覺得這個(gè)數(shù)字既不會太少讓阿史那思摩覺得唐軍沒了威脅，也不會太多讓可汗徹底絕望，更重要的是，這個(gè)數(shù)字能讓他顯得 “偵查到位”。

  阿史那思摩聽到 “三十枚”，手指的力道稍微松了些，巴圖趁機(jī)吸了一口氣，卻還是不敢動彈，只能懸在半空中，等著可汗的下一步反應(yīng)。旁邊的副將達(dá)勒臺想上前勸勸，卻被阿史那思摩一個(gè)眼神瞪了回去 —— 達(dá)勒臺清楚可汗的脾氣，此刻誰勸誰倒霉，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巴圖被拎著，眼神里滿是無奈。

  “三十枚……” 阿史那思摩喃喃自語，腦海里閃過之前火球彈爆炸的場景 —— 三十枚火球彈，若是全炸開來，又加上那些埋在土里的 “陶罐天雷”，突厥的騎兵損失肯定不小?？伤植桓市?，若是就這么撤退，不僅無法向草原部落交代，自己的汗位也會岌岌可危。

  他猛地將巴圖摔在地上，巴圖 “咚” 的一聲撞在石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發(fā)出一聲痛呼，只能趴在地上，等待著阿史那思摩的發(fā)落?！澳阍僬f說，唐人埋了多少個(gè)陶罐？都埋在什么地方？” 阿史那思摩的聲音稍微平復(fù)了些，卻依舊帶著冰冷的殺意。

  巴圖連忙從懷里掏出那個(gè)被擠變形的窩頭，又拿出身上的布條標(biāo)記，小心翼翼地展開：“可汗，唐人埋了約莫八十個(gè)陶罐，主要在主街、巷口和窄巷拐角處。屬下用布條做了標(biāo)記，每一條布條就代表一處埋罐點(diǎn)，還在地上畫了簡易的地圖……” 他一邊說，一邊將布條和自己記在心里的位置一一對應(yīng)，詳細(xì)地匯報(bào)給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蹲下身，看著布條上的標(biāo)記，又聽著巴圖的匯報(bào)，眼神里的恐懼漸漸被一種狠厲取代。他知道，這些 “陶罐天雷” 是唐軍的屏障，但也是他必須突破的障礙。他站起身，對達(dá)勒臺說：“把巴圖帶下去，賞他半只羊，讓他好好休息。”

  巴圖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能得到賞賜，他連忙磕頭謝恩，被親兵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帳篷。帳篷里，阿史那思摩看著地上的布條，手指輕輕敲擊著案桌，陷入了沉思 —— 他必須想個(gè)辦法，突破唐軍的 “陶罐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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