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被凍結(jié)成了堅(jiān)冰，每一絲流動都帶著刺骨的寒意，鉆入人的骨髓。剛剛那場激烈的罵戰(zhàn)雖已停歇，但余怒未消，武將們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指節(jié)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揮向?qū)Ψ剑晃墓賯兙o繃的臉頰上還帶著未褪的潮紅，眼神中或是憤怒，或是不甘，都昭示著這場關(guān)于戰(zhàn)與和的爭論遠(yuǎn)未結(jié)束。地上散落的奏折碎片皺巴巴的，像是被揉爛的枯葉；翻倒的案幾腿歪斜著，桌面朝上，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剛才的混亂；潑灑的墨汁在金磚上暈開，像一塊塊丑陋的黑斑，與周圍精致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兵部尚書不知何時(shí)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官袍后擺沾滿了灰塵，像是在地上拖了許久，下擺還沾著幾點(diǎn)墨漬，黑一塊灰一塊的，看起來狼狽不堪。他的膝蓋處因?yàn)殚L時(shí)間跪地，已經(jīng)起了一塊明顯的褶皺，走路時(shí)一瘸一拐的，每挪動一步，都能看到他嘴角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他的目光在地上逡巡，像一只受傷的野獸在尋找最后的獵物，最終落在了那幾張皺巴巴的議和奏折上。那是他昨夜挑燈夜戰(zhàn)、嘔心瀝血寫就的 “良策”，字里行間都凝聚著他認(rèn)為的 “深謀遠(yuǎn)慮”，此刻卻被踩得滿是腳印，邊角撕裂，字跡模糊，有些地方甚至被踩破了洞。

  他踉蹌著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小心翼翼地?fù)炱鸬厣系淖h和奏折，手指因?yàn)榫o張和激動而微微顫抖，指尖泛白。他輕輕抖掉上面的灰塵，灰塵揚(yáng)起，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又用袖子反復(fù)擦了擦上面的污漬，試圖讓這份奏折看起來體面一些。但那些深深的腳印和撕裂的痕跡，卻像是刻在上面的恥辱烙印，怎么也擦不掉，反而因?yàn)椴潦?，讓原本就模糊的字跡更加難以辨認(rèn)。

  “陛下，” 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次沖到李世民面前。膝蓋因?yàn)橹暗目呐龆[隱作痛，每走一步都牽扯著神經(jīng)，帶來一陣尖銳的疼，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將那份殘破的奏折高高舉起，手臂因?yàn)橛昧Χ⑽l(fā)抖，聲音帶著一絲哀求，還有一絲不甘：“陛下，臣仍懇請議和！為了大唐的子民，為了長安的安寧，為了…… 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突厥勢大，硬拼只會讓我大唐損失慘重，得不償失??！”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執(zhí)著，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文官列里有幾位老臣動了動嘴唇，喉嚨里發(fā)出 “咕?！?的聲響，似乎想說些什么支持的話，但看到武將們那殺人般的目光 —— 尉遲恭瞪大的眼睛里滿是血絲，像一頭即將發(fā)怒的雄獅；王副將緊握的拳頭似乎隨時(shí)都會砸過來，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眼神里充滿了復(fù)雜，有同情，有無奈，也有一絲認(rèn)同。

  “閉嘴！” 李世民的聲音冷得像冰，仿佛能瞬間凍結(jié)空氣，讓殿內(nèi)的溫度驟降。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利劍般盯著兵部尚書，眼神里的失望幾乎要溢出來，像即將決堤的洪水，隨時(shí)都會洶涌而出?！澳阍僬f一遍，要用誰換和平？”

  兵部尚書被問得一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舉著奏折的手僵在半空，一動不動。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剛才的勇氣和執(zhí)著，在皇帝冰冷的目光下，瞬間消散了大半，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殿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銅壺滴漏 “滴答、滴答” 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尷尬的沉默伴奏，每一聲都敲在人的心上，讓人莫名的煩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兵部尚書身上，有鄙夷 —— 武將們斜著眼睛，嘴角撇起，露出不屑的神情；有憤怒 —— 幾位年輕的武將胸膛起伏，顯然還在為他的提議而生氣；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 文官列里的老臣們看著他狼狽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兵部尚書才緩過神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唇上起了一層白皮，舔過之后留下幾道濕痕。剛要重復(fù) “工匠” 二字，就見皇帝猛地抬起了手，速度快如閃電，抓起了他面前案幾上的那份奏折 —— 那是他剛剛呈上去的，還未來得及批閱的副本，紙張嶄新，字跡清晰。

  兵部尚書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腳步踉蹌，眼神里充滿了恐懼，瞳孔微微放大。他看到李世民的手指緊緊攥著那份奏折，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白，甚至微微顫抖，手背青筋暴起，顯然是怒到了極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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