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遠(yuǎn)去的駱駝隊(duì)
賽義德的駱駝隊(duì)率先沖出西市,十二峰駱駝排成一列,像一條黑色的長龍,在街道上蜿蜒前行。駝鈴 “叮鈴鈴、叮鈴鈴” 地響著,聲音急促得像催命符,在喧鬧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耳,仿佛在提醒著人們危險(xiǎn)的臨近。每峰駱駝都馱著沉甸甸的貨物,香料的香氣、絲綢的柔滑、瓷器的清脆,都被緊緊包裹在帆布下,帆布是粗麻布做的,被貨物撐得鼓鼓囊囊,隨著駱駝的步伐微微晃動,像一座座移動的小山。
他們往玉門關(guān)方向狂奔,馬蹄揚(yáng)起的塵土遮得太陽都發(fā)了黃,像一層薄薄的紗巾蒙住了天空,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像受驚的魚群,有挑著擔(dān)子的貨郎,擔(dān)子兩頭晃悠悠的,里面裝著針頭線腦;有抱著孩子的婦人,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有提著鳥籠的老者,鳥籠里的鳥兒也不安地?fù)潋v著翅膀。他們看著這支匆忙的駱駝隊(duì),臉上滿是疑惑和不安,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不是賽義德的隊(duì)伍嗎?怎么走得這么急?像是被鬼追著一樣?!?一個賣菜的大媽一邊收拾著攤子,一邊好奇地問旁邊的人。
“看這架勢,怕是出事了吧?不然不會這么著急忙慌的,連店鋪都顧不上了。” 一個磨刀的老頭接口道,手里還拿著磨得锃亮的刀子。
“剛才聽說云州被破了,難道突厥人要打過來了?這可怎么辦啊?” 一個年輕的媳婦臉上滿是恐懼,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孩子。
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又被駱駝隊(duì)的腳步聲和駝鈴聲淹沒,像小石子投入大海,掀不起多大的波瀾。有個認(rèn)識賽義德的胡商站在自家鋪?zhàn)娱T口,他家是賣珠寶的,鋪?zhàn)永飻[滿了各種寶石玉器。他朝著駱駝隊(duì)大喊:“賽義德,不等朝廷消息嗎?說不定只是小股突厥人作亂呢!朝廷肯定能派兵打退他們的!”
賽義德勒住韁繩,駱駝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嘶鳴,像在抱怨這突如其來的停頓。他回頭,臉上的表情猙獰,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等消息?等突厥人割你舌頭嗎?” 他指著西方的天空,那里的塵土似乎更濃了,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阿史那思摩的騎兵三天就能到長安,等朝廷的消息傳下來,我們早就成了刀下鬼,連骨頭都不剩了!”
說完,他一甩鞭子,鞭子抽在駱駝身上,發(fā)出 “啪” 的一聲脆響,駱駝吃痛,加快了腳步。駱駝隊(duì)繼續(xù)前進(jìn),駝鈴聲再次響起,像在為這座即將面臨戰(zhàn)火的城市奏響哀歌,凄涼而悲傷。賽義德回頭望了一眼長安城的方向,城墻巍峨依舊,像一條沉睡的巨龍,卻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威懾力。他想起第一次踏入長安城時的震撼,那時的城墻在他眼中堅(jiān)不可摧,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可現(xiàn)在,這道屏障在突厥鐵騎面前,似乎也變得脆弱不堪。
駱駝隊(duì)穿過通化門,守城的士兵象征性地檢查了一下通關(guān)文牒,便揮手放行。他們的眼神里也帶著惶恐,握著長矛的手微微發(fā)抖,鎧甲上的銅釘在陽光下閃著不安的光。賽義德催著駱駝加快腳步,他知道,每多耽擱一刻,危險(xiǎn)就增加一分。
出了長安城,道路變得崎嶇起來,黃土飛揚(yáng),車輪碾過石子發(fā)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十二峰駱駝像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緊隨其后,駝鈴的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傳播得更遠(yuǎn),驚起了路邊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 地飛向天空,留下幾片飄落的羽毛。
哈桑坐在最后一峰駱駝上,回頭望著漸漸遠(yuǎn)去的長安城,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在這里待了五年,早已習(xí)慣了長安的繁華與包容,習(xí)慣了西市的喧囂,習(xí)慣了坊市門口賣胡餅的老漢那聲親切的 “哈桑,來塊熱乎的”??涩F(xiàn)在,他卻要像個逃兵一樣離開,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塊。
“哭什么!” 賽義德回頭瞪了他一眼,聲音依舊嚴(yán)厲,“等突厥人被打退了,我們還能回來!到時候,我要把鋪?zhàn)娱_得更大,讓全長安的人都知道賽記香料!” 話雖如此,他的聲音卻有些哽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別,還能不能再回到這座讓他又愛又恨的城市。
駱駝隊(duì)繼續(xù)前行,速度越來越快,像一陣風(fēng)刮過原野。路邊的景色漸漸變得荒涼,只有偶爾出現(xiàn)的驛站,還能讓人感受到一絲人煙。驛站的驛卒看到這支匆忙的駱駝隊(duì),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卻沒人敢上前詢問,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直到他們消失在遠(yuǎn)方的塵土中。
經(jīng)過一片樹林時,突然從樹后竄出幾個騎馬的漢子,他們穿著破舊的衣服,手里拿著刀,臉上帶著兇狠的表情?!按寺肥俏议_,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cái)!” 為首的漢子大喊一聲,聲音粗啞,像破鑼一樣。
賽義德心里一緊,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還會遇到劫匪。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裝鎮(zhèn)定:“我們是波斯商人,路過此地,身上只有一些香料,還請好漢行個方便?!?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示意哈桑準(zhǔn)備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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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料?” 劫匪頭目眼睛一亮,“那正好,老子正缺些香料熏熏屋子!都給我卸下來!”
賽義德知道求饒無用,猛地從駱駝背上抽出一把彎刀,彎刀是波斯樣式的,鋒利無比,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澳蔷蛣e怪我不客氣了!” 他大喊一聲,催著駱駝沖了上去。
伙計(jì)們也紛紛拿出武器,有長矛,有短刀,與劫匪打了起來。駝鈴聲、喊殺聲、刀槍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混亂的戰(zhàn)歌。駱駝被驚得四處亂竄,有幾峰駝背上的貨物掉了下來,香料撒了一地,濃郁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味道。
賽義德的刀法很嫻熟,他在波斯時就練過,只見他彎刀揮舞,銀光閃爍,很快就砍倒了兩個劫匪。但劫匪人多勢眾,他們漸漸落了下風(fēng)。哈桑被一個劫匪一刀砍中了胳膊,鮮血直流,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遠(yuǎn)處傳來了馬蹄聲,越來越近。原來是一隊(duì)巡邏的唐軍騎兵,他們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劫匪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上搶東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跑,像一群受驚的兔子。
唐軍騎兵追了上去,很快就將劫匪全部抓獲。領(lǐng)頭的校尉翻身下馬,走到賽義德面前,拱手道:“在下秦懷玉,奉尉遲將軍之命在此巡邏。不知閣下是?”
賽義德連忙回禮:“在下賽義德,波斯商人,正要前往玉門關(guān)。多謝將軍出手相救。”
秦懷玉看了看地上的香料和受傷的伙計(jì),眉頭微皺:“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