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一聲怒吼如同驚雷炸響，瞬間撕裂了太極殿的沉悶。尉遲恭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從武將隊列中沖出，玄黑色的鎧甲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每走一步，鎧甲上的銅片就發(fā)出 “鏗鏘” 的撞擊聲，像戰(zhàn)鼓在殿內(nèi)擂動。

  他身材魁梧如鐵塔，虎背熊腰，臉上的絡腮胡根根倒豎，怒目圓睜，眼神像兩柄燒紅的鐵錐，直直射向跪在地上的許敬宗等人。走到丹墀前時，他猛地停下腳步，帶起的氣流掀動了許敬宗的官袍下擺。

  “突厥人在云州燒殺搶掠，一夜之間屠了三個村落！” 尉遲恭的聲音洪亮如鐘，震得殿頂?shù)幕覊m簌簌落下，“多少百姓被割了舌頭，多少孩童被挑在槍尖上！你們這些文官坐在長安城里，捧著賬本讀著圣賢書，可曾見過那血流成河的慘狀？”

  他猛地指向殿外，手指因憤怒而顫抖：“就在上個月，朔州守將張世貴帶著三百弟兄與突厥人血戰(zhàn)，最后只剩下十七個傷兵！若有李大人研發(fā)的火藥，他們何至于全軍覆沒？！”

  “你們說驚擾皇陵？” 尉遲恭的唾沫星子噴在許敬宗的官帽上，“皇陵里的祖宗若是泉下有知，定會罵你們這些懦夫！當年高祖皇帝提著腦袋打天下，難道是靠焚香禱告嗎？！”

  “你們算銀子？” 他又轉(zhuǎn)向崔知悌，聲音里充滿了鄙夷，“五千貫很多嗎？當年我們打洛陽，為了買一把好弓，三百弟兄湊了半年的軍餉！如今李大人用五千貫研發(fā)救國之器，你們卻在這里斤斤計較 —— 我看你們是讀書讀傻了！”

  尉遲恭的話像一顆顆巨石砸在水面，激起千層浪。秦叔寶上前一步，他的聲音不如尉遲恭洪亮，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尉遲將軍所言句句屬實。臣上個月去探望傷兵，看到一個斷了腿的小兵，他說若能有厲害的武器，他的弟兄們就不會死 ——”

  “臣附議！” 程咬金緊接著出列，他的聲音像破鑼般響亮，“想當年我們打竇建德，要是有這火藥，何至于犧牲那么多兄弟！那些說風涼話的，有種跟老子去邊關待三個月，看看突厥人的刀快還是你們的嘴快！”

  “臣附議！”

  “臣也附議！”

  武將們像潮水般出列，玄黑色的鎧甲連成一片，在殿內(nèi)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鐵墻。左武衛(wèi)大將軍段志玄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新械坊的試驗雖有耗費，但臣已看過李杰繪制的圖紙，其威力絕非尋常軍械可比。若能成功，我大唐軍隊的戰(zhàn)斗力將提升十倍不止！”

  “許尚書說妖星閃爍？” 年輕的左驍衛(wèi)將軍薛仁貴冷笑一聲，他的鎧甲上還帶著邊關的風塵，“臣在邊關也夜觀天象，只看到突厥人的狼旗在星光下耀武揚威！與其擔心妖星，不如想想如何讓將士們少流血！”

  殿內(nèi)頓時陷入混戰(zhàn)。文官們被武將的氣勢震懾，卻也不甘示弱。

  “尉遲恭！你竟敢在大殿之上咆哮，眼中還有沒有陛下？！” 許敬宗色厲內(nèi)荏地喊道，聲音卻有些發(fā)顫。

  “我們是為了江山社稷！” 崔知悌也強作鎮(zhèn)定，“火藥若是失控，炸了皇城怎么辦？傷了百姓怎么辦？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李杰一個種胡椒的，懂什么軍器？” 高士廉冷哼一聲，“到時候造出些怪物，引得天怒人怨，誰來承擔這個后果？”

  “你們才是禍國殃民！” 尉遲恭回罵道，“等突厥人打到長安，看你們還能不能算你們的破賬！”

  雙方你來我往，爭吵聲震耳欲聾。文官們指責武將魯莽，武將們痛斥文官懦弱；文官們搬出祖宗禮法，武將們列舉邊關慘狀；文官們計算著白銀損耗，武將們講述著弟兄犧牲。

  爭吵聲越來越激烈，甚至帶上了人身攻擊。有文官罵尉遲恭 “一介匹夫”，尉遲恭則回罵對方 “腐儒誤國”；有武將說崔知悌 “中飽私囊”，崔知悌則指責對方 “克扣軍餉”。

  殿內(nèi)的年輕官員們嚇得臉色發(fā)白，緊緊攥著朝笏，身體微微顫抖。幾位老臣想上前勸解，卻被雙方的唾沫星子淹沒。殿頂?shù)幕覊m不斷落下，落在官員們的朝服上，像一層薄薄的白雪，卻掩蓋不住這場爭論的火藥味。

  許敬宗見爭吵不過，突然轉(zhuǎn)向龍椅，重重叩首：“陛下！武將們?nèi)绱伺叵?，目無王法，皆因李杰妖術蠱惑！臣懇請陛下立刻將李杰打入天牢，徹查其妖術根源！若再放任此等妖人禍亂朝綱，我大唐的根基都要被他蛀空了！”

  他的額頭磕在金磚上，滲出血絲，聲音卻越發(fā)尖利：“那些武將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為了一個妖人頂撞朝堂！臣看他們分明是結(jié)黨營私，想借火藥之名掌控軍權(quán)！”

  “你放屁！” 尉遲恭氣得渾身發(fā)抖，大手一揮就要沖過去，卻被秦叔寶死死拉住。

  “敬德！” 秦叔寶的聲音帶著警告，“別忘了這是太極殿！”

  尉遲恭胸膛劇烈起伏，玄甲上的銅釘因呼吸碰撞作響：“我尉遲恭征戰(zhàn)半生，忠心耿耿可昭日月！何時輪到你這酸儒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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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知悌趁機添火：“陛下您看！尉遲將軍竟為李杰動此肝火，足見李杰妖術之厲害！五千貫白銀怕是有不少流入了這些武將腰包吧？”

  “你敢查我的軍械庫嗎？” 程咬金扯開衣襟，露出胸前猙獰的刀疤，“老子的軍餉都給弟兄們買藥了，哪像你們天天在長安城里醉生夢死！”

  殿內(nèi)的爭吵如同滾油潑進烈火，瞬間白熱化。文官們紛紛跪請陛下嚴懲 “妖人黨羽”，武將們則拔刀相向（雖未出鞘，卻已握住刀柄），怒喝著要撕碎這些 “奸佞”。

  站在殿角的史官手忙腳亂地記錄，毛筆在竹簡上劃出凌亂的痕跡，墨汁濺在袖口上都渾然不覺。他修史三十余年，從未見過如此混亂的早朝 —— 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文官此刻面目猙獰，那些沙場浴血的武將則雙目赤紅，太極殿的金磚地面仿佛都在這股戾氣中微微震顫。

  就在這時，李世民扶著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