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兒比烈酒烈十倍！”

  李杰接過琉璃瓶，用軟木塞封緊，在瓶身貼上標簽：“酒精七十度，醫(yī)用品。” 他將瓶子放進鋪著棉絮的木盒，“這三瓶送去太醫(yī)署，讓他們用傷口潰爛的死囚試試效果，記得記錄每日變化?！?br />
  老張捧著新研磨的火藥走進來，陶缽里的粉末灰黑均勻，像上好的墨粉?！按笕?，第八次配比好了，硝石九錢，硫磺七分，木炭三分?！?他的袖口沾著黑灰，說話時帶著濃重的硫磺味，“陳三說這是他磨得最細的一次，連篩子都過不出來渣?！?br />
  李杰用牛角勺舀起一點火藥，放在掌心捻搓，粉末細膩得幾乎感覺不到顆粒?！把b筒吧，用新打的鐵皮筒，焊縫要密不透風。” 他看向墻角那堆新鑄的鐵皮筒，筒身锃亮，接口處的焊縫平直細密，那是鐵匠們用特制的小錘敲了整整一夜的成果，“這次用三寸長的引線，讓所有人退到五十步外?！?br />
  工匠們立刻行動起來，有人往鐵皮筒里裝火藥，有人埋設引線，還有人搬運沙袋加固掩體。陳三蹲在地上，用麻布反復擦拭鐵皮筒的內(nèi)壁，確保沒有一絲鐵銹 —— 上次試驗就是因為筒內(nèi)有銹跡，摩擦生熱提前引爆，炸傷了兩個同伴。

  “都準備好了！” 老張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已躲進掩體，手里緊緊攥著濕透的麻布，隨時準備捂住耳朵。

  李杰點燃火把，火焰在夜風中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深吸一口氣，將火把伸向引線，火星 “滋滋” 地舔舐著棉線，沿著那三寸長的引線迅速蔓延。

  他轉(zhuǎn)身狂奔，剛撲進掩體，身后就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

  “轟！”

  大地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捶打，掩體的木板發(fā)出 “嘎吱” 的呻吟，沙袋簌簌落下?；鸸獯唐埔箍?，像一朵驟然綻放的曇花，照亮了每個人驚駭?shù)哪?。氣浪裹挾著滾燙的沙粒撲面而來，打在掩體上噼啪作響。

  過了許久，煙塵漸漸散去，露出一個深達八寸的炸坑。坑中央，那副玄甲軍的明光鎧被掀翻在地，護心鏡上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像一張正在嘶吼的嘴。

  “穿了！真的穿了！” 陳三第一個沖出去，聲音因激動而變調(diào)。他撿起護心鏡，裂縫處的金屬邊緣還帶著灼熱的溫度，能清晰地看到火藥爆炸時留下的黑色痕跡。

  李杰走到坑邊，用手指撫摸著那道裂縫，觸感粗糙而滾燙。三個月的期限還沒到，他們做到了。他抬頭望向北方，仿佛能看到頡利可汗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看到武媚娘在感業(yè)寺里緊鎖的眉頭。

  “把護心鏡送去大明宮，” 李杰的聲音在夜風中格外清晰，“告訴陛下，突厥的鐵皮筒，擋不住大唐的驚雷。”

  新械坊的燈光依舊亮著，蒸餾器的咕嘟聲與工匠們的歡呼聲交織在一起。煙囪里的煙與蒸汽在月光下糾纏，像兩條盤旋上升的巨龍，一頭扎向深邃的夜空。

  長安的夜色中，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視著這里。感業(yè)寺的禪房里，武媚娘捏著密報的手指泛白，紙上 “酒精可提純硫磺” 幾個字被她摳出了褶皺。漠北的大帳內(nèi)，頡利可汗將炸膛的鐵皮筒劈成碎片，命令骨咄祿三日之內(nèi)必須攻破長城關隘。

  而李杰站在新械坊的窗前，看著那輪殘月漸漸西沉。他知道，這一夜的爆炸，只是一個開始。火藥與酒精的力量，終將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席卷整個大唐，乃至更遠的世界。

  他轉(zhuǎn)身回到密室，拿起一支炭筆，在帛書上寫下新的計劃：“火藥量產(chǎn)方案：一、改進硝石提純法，用冷凍結(jié)晶替代七次重煮；二、制作鐵皮筒模具，統(tǒng)一規(guī)格；三、訓練專業(yè)爆破手，編寫操作手冊……”

  炭筆在帛書上劃過的沙沙聲，與蒸餾器的咕嘟聲、遠處傳來的更鼓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寫給未來的序曲。窗外的天空，已泛起淡淡的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一個屬于大唐的新時代，也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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