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賽義德的狡辯
西市的晨霧像一層薄紗,將波斯巷籠罩得朦朦朧朧。青石板路上的露水反射著微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銀,踩上去能感覺到冰涼的濕意滲入靴底。金吾衛(wèi)校尉趙虎帶著三十名士兵,踏著露水悄無聲息地前行,鎧甲摩擦的 “窸窣” 聲被晨霧吸收,只有腰間橫刀的銅環(huán)隨著步伐偶爾叮當(dāng)作響,驚飛了檐下棲息的麻雀,撲棱棱的翅膀聲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趙虎的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巷兩側(cè)的店鋪。波斯巷是長安西市胡商最集中的地方,香料鋪、珠寶行、胡餅店鱗次櫛比,門楣上的異域花紋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他在巷尾停下腳步,指著那座掛著 “賽義德香料鋪” 木牌的宅院 —— 門楣上雕刻的葡萄藤紋還沾著昨夜的雨水,濕漉漉的,兩只石獅子蹲在門口,眼珠被打磨得光滑發(fā)亮,顯然是常年被人撫摸。
“就是這兒!” 趙虎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士兵吩咐道。出發(fā)前,李杰特意找到他,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只寫著 “波斯巷賽義德,地窖深,多暗格,慎入”。當(dāng)時他還疑惑,一個胡商的香料鋪能藏著什么秘密,此刻站在門口,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熟悉皂香,他忽然明白了李杰的深意。
兩名膀大腰圓的士兵上前,粗壯的胳膊肌肉賁張,青筋在皮膚下跳動。他們對視一眼,同時發(fā)力,猛地踹向厚重的木門?!稗Z隆” 一聲巨響,木門應(yīng)聲而倒,門軸斷裂的 “咔嚓” 聲伴隨著木屑飛濺,揚(yáng)起的塵土中,一股濃郁的氣味撲面而來 —— 既有安息茴香的辛辣、乳香的醇厚、沒藥的苦澀等西域香料的馥郁,又混著一股熟悉的皂香,清新中帶著脂粉氣,甜而不膩,正是宸妃香肆貢品皂獨(dú)有的味道。
趙虎抽刀出鞘,刀刃劃破空氣發(fā)出 “咻” 的輕響,寒光在晨霧中一閃而過:“都給我仔細(xì)搜!尤其是地窖,一只老鼠都別放過!誰要是漏了東西,仔細(xì)你們的皮!”
士兵們魚貫而入,靴底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沉重的 “咚咚” 聲。香料鋪的前堂擺滿了貨架,紫檀木的架子上碼著大大小小的陶罐,罐口用軟木塞封著,標(biāo)簽上寫著阿拉伯文。翻箱倒柜的聲音、瓷器破碎的清脆聲響、士兵的呵斥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店鋪的寧靜?;镉媯儑樀每s在墻角,抱著頭瑟瑟發(fā)抖,有個年輕的胡商學(xué)徒嚇得哭了出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趙虎沒有理會這些,徑直走向后院。后院比前堂小了一半,種著幾株西域來的奇花,葉子上還掛著露珠。角落里有個蓋著青石板的地窖入口,石板邊緣與地面嚴(yán)絲合縫,若不是縫隙里往外滲著那股混合氣味,根本看不出這里藏著入口。石板上還放著幾個空的香料麻袋,顯然是用來偽裝的。
“撬開!” 趙虎下令道,腳邊的草葉被他踩得粉碎。
兩名士兵搬來撬棍,粗如兒臂的木棍插進(jìn)石板縫,兩人憋足了勁,臉漲得通紅,喉嚨里發(fā)出 “嘿喲” 的喊聲。青石板 “嘎吱” 作響,仿佛不堪重負(fù),終于被撬開一條縫,更多的香氣涌了出來,濃得幾乎化不開,嗆得人忍不住咳嗽。趙虎探頭一看,地窖里堆滿了東西,借著從縫隙透進(jìn)去的微光,能看到一排排碼得整整齊齊的物件,輪廓像是…… 皂塊?
“下去看看!” 趙虎對身邊的士兵說,眼神里閃過一絲興奮。
士兵點(diǎn)燃火把,橘紅色的火焰跳動著,照亮了他緊張的臉龐。他握緊腰間的刀,順著陡峭的木梯爬下去,木梯每晃動一下都發(fā)出 “吱呀” 的呻吟,仿佛隨時會散架。片刻后,地窖里傳來他壓抑不住的高喊:“校尉!快來!好多皂塊!全是金箔包著的!”
趙虎跟著下去,火把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地窖。這地窖比他想象的大得多,足有半間屋子大小,四壁用青磚砌成,墻角堆著幾捆羊皮,羊毛潔白厚實(shí),顯然是上等貨色。而地窖西側(cè)的羊皮堆上,三百多塊藥皂碼得像座小山,每塊都用金箔包裹著,在火光下閃著奢華的光澤,金箔的反光映在墻壁上,像跳動的碎金。
他拿起一塊,手指捏著金箔的邊緣輕輕一扯,“刺啦” 一聲,金箔裂開,露出里面潔白的皂體。皂體上的纏枝蓮紋栩栩如生,六瓣蓮花的花瓣邊緣打磨得光滑圓潤,中心隱約能看到 “武” 字刻痕 —— 與昨日李杰在御書房出示的貢品皂一模一樣,正是宸妃香肆獨(dú)家售賣的 “宮廷專供皂”。
“人呢?胡商賽義德在哪?” 趙虎厲聲問道,聲音在地窖里回蕩,帶著嗡嗡的回響。
“在這兒!” 兩名士兵推著一個肥碩的身影過來。那人穿著波斯錦袍,袍子上用金線繡著繁復(fù)的卷草紋,此刻卻沾滿了灰塵,幾道污漬從領(lǐng)口一直延伸到下擺。他的臉又圓又胖,像個發(fā)酵過度的面團(tuán),下巴上的肥肉疊了三層,被士兵按在皂堆上時,臉頰的肉擠成一團(tuán),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幾乎看不見了。
“誤會!都是誤會!” 賽義德操著生硬的漢話,聲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每個字都帶著顫音,“這些都是給長安貴族預(yù)留的貨!王尚書家的三夫人、李侍郎家的小姐都訂了的,說是要用來沐浴熏香,不信你們?nèi)枺 ?他試圖掙扎,圓滾滾的身體扭動著,卻被士兵死死按住,肥碩的屁股把幾塊皂塊壓得變了形,邊緣擠出細(xì)小的皂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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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虎冷笑一聲,用刀鞘拍了拍賽義德的肥臉,錦袍下的肥肉隨著他的動作顫了顫:“給貴族的貨?需要藏在地窖里?還堆在羊皮堆上?當(dāng)老子是傻子?” 他湊近賽義德,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香料味,混合著汗水的餿味,“長安貴族買皂,哪個不是光明正大地去香肆挑?用得著你這香料鋪代勞?”
賽義德的額頭滲出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金箔包裹的皂塊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趙虎打斷。
趙虎轉(zhuǎn)身掃視地窖,目光落在東側(cè)的幾個木箱上。那些木箱是紫檀木做的,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箱蓋上還貼著一張紅紙,上面用毛筆寫著 “易碎” 二字,四角用銅角包邊,顯得格外精致,與普通裝香料的木箱截然不同。最關(guān)鍵的是,每個木箱都用一把黃銅鎖鎖著,鎖身锃亮,顯然是經(jīng)常開關(guān)。
“把那些箱子打開!”
士兵上前,拔出腰間的短刀,刀刃對準(zhǔn)銅鎖的鎖扣用力一撬?!斑菄}” 一聲,銅鎖打開了。士兵掀開箱蓋,里面裝的不是香料,而是一摞摞的賬冊,賬本的封面是深藍(lán)色的綢布,上面用銀線繡著賽義德的名字。
趙虎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皮是牛皮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