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不動聲色的引導
李杰點點頭,徑直走向宸妃香肆。店鋪的朱漆大門上已經貼了封條,上面蓋著金吾衛(wèi)的紅色大印,像一道猙獰的傷疤。門環(huán)上還掛著昨日的幌子,繡著 “宸妃親制” 四個金字,在風中搖搖晃晃,顯得格外諷刺。
“開門?!?李杰對校尉說。
兩個金吾衛(wèi)上前,小心翼翼地揭開封條,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龍涎香混合著皂基的清爽,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脂粉氣,這是宸妃香肆獨有的味道。店里的貨架上還擺著各式香皂,有的嵌著珍珠粉,有的裹著金箔,最貴的那排甚至用銀絲纏繞,標價高達一貫錢一塊。
“這些都不是軍用款?!?李杰拿起一塊嵌珍珠的香皂,掂了掂分量,“軍用皂重六兩,這個只有四兩,而且配方不同 —— 你們看,這里面加了鉛粉,長期使用會傷皮膚,咱們給士兵的皂絕不可能加這個?!?br />
他走到后院庫房,這里才是重頭戲。十幾個大木箱堆得像小山,打開箱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的藥皂果然是六兩重,纏枝蓮紋清晰可見。李杰拿起一塊,用指甲刮開蓮心,“武” 字標記赫然在目。
“數(shù)數(shù)多少塊?!?他對身后的司農寺吏員說。
吏員們忙了半個時辰,才報出數(shù)字:“大人,一共七百二十六塊。庫房賬本上記著‘西域訂單’,但沒寫具體買家?!?br />
李杰翻看賬本,上面的字跡娟秀,顯然是女子所書。每筆交易都只記著 “售皂若干,得錢若干”,既沒有買家姓名,也沒有送貨地址,干凈得像水洗過一樣。“看來早就做好了手腳?!?他冷笑,將賬本合上交給校尉,“收好,這是重要證據(jù)?!?br />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硪魂囼}動。一個穿著錦緞衣裙的中年婦人被金吾衛(wèi)攔在門口,撒潑打滾地哭鬧:“你們憑什么查封我家鋪子?我家娘娘是陛下的寵妃,你們這群丘八活得不耐煩了?!”
李杰認出這是香肆的管事婆子,上次他來買皂時,就是這婆子趾高氣揚地說 “非貴人不賣”。他走上前,冷冷道:“奉陛下旨意,查辦藥皂走私案。你若再喧嘩,就別怪我不客氣了?!?br />
管事婆子見是李杰,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梗著脖子喊:“什么走私?我們賣的都是正經貨物!是你嫉妒我們香肆生意好,故意陷害!”
“是不是陷害,查了便知?!?李杰示意金吾衛(wèi),“把她帶走,還有賬房先生、伙計,凡是在香肆做事的,一個都別放過?!?br />
校尉領命,揮手示意手下動手。管事婆子還在哭喊掙扎,被兩個金吾衛(wèi)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尖利的叫聲在西市上空回蕩,聽得人心頭發(fā)麻。
消息傳到宸妃宮時,武媚娘正在臨摹《蘭亭集序》。筆尖剛落在 “之” 字上,小翠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手里的茶盤 “哐當” 一聲摔在地上,青瓷茶杯碎了一地。
“娘娘,不好了!金吾衛(wèi)把香肆查封了,連管事嬤嬤都抓起來了!” 小翠的聲音帶著哭腔,臉色白得像紙,“聽說…… 聽說李大人親自去了西市,還從庫房里搜出了七百多塊藥皂,說是要給突厥人的!”
武媚娘握著毛筆的手猛地一顫,一滴濃墨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個丑陋的墨點,正好蓋住了 “死生亦大矣” 五個字。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下筆,指尖卻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 七百多塊,這個數(shù)量足以讓她萬劫不復。
“慌什么?” 她厲聲呵斥,聲音卻有些發(fā)飄,“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證據(jù),陛下不會真的動我?!?話雖如此,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長孫太尉府的方向被宮墻擋住,什么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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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我梳妝盒里的那支羊脂玉如意取來?!?武媚娘站起身,走到衣柜前翻找,“再把那件孔雀藍的蹙金繡袍穿上 —— 你親自送去長孫太尉府,務必見到太尉夫人,就說我感念她上次送的繡屏,這點心意請務必收下?!?br />
那支玉如意是當年陛下賞賜的,上面刻著 “福壽綿長” 四個字,價值連城。她知道,現(xiàn)在能救她的只有長孫無忌。只要這位太尉在陛下面前說幾句好話,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小翠捧著玉如意,腳步踉蹌地往外跑。武媚娘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案上那滴毀掉的墨點,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 李杰,你敢陰我,這筆賬我記下了。等我渡過難關,定要你嘗嘗比死更難受的滋味。
此時的司農寺,李杰正在看著金吾衛(wèi)送來的初步審訊記錄。管事婆子嘴硬得很,只說是 “正常生意”,對走私一事矢口否認。但賬房先生卻招了,說每個月都會有胡商來取貨,每次都給現(xiàn)銀,還說 “可汗很滿意”。
“大人,這賬房先生的供詞,足夠定罪了吧?” 老張湊過來看,臉上帶著興奮,“宸妃娘娘這次怕是插翅難飛了。”
李杰搖了搖頭:“不夠。賬房只知道送貨,不知道真正的接頭人是誰。而且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武媚娘指使的,她完全可以推說是下人自作主張。” 他用筆在供詞上圈出 “胡商” 二字,“得找到那個送皂去草原的胡商,這才是關鍵?!?br />
正說著,孫老實匆匆進來,手里拿著一封密信:“大人,尉遲將軍派人送來的,說是北疆那邊有新發(fā)現(xiàn)。”
李杰拆開密信,上面是尉遲恭的親筆:“據(jù)抓獲的突厥細作招供,每月十五會有胡商在漠北戈壁交貨,攜帶信物為鎏金狼頭牌。此胡商常駐長安西市,外號‘獨眼狼’,左目有疤?!?br />
“獨眼狼?” 李杰眼睛一亮,對金吾衛(wèi)校尉說,“立刻去西市查,有沒有一個左目帶疤的胡商,外號獨眼狼!”
校尉不敢耽擱,立刻帶人去查。不到一個時辰,就傳來消息:獨眼狼的倉庫找到了,就在西市最偏僻的角落,里面不僅有沒來得及送走的藥皂,還有突厥的地圖和密信,上面赫然寫著與宸妃香肆的交易記錄!
“人呢?” 李杰問。
校尉面露難色:“跑了,只抓到兩個伙計,說是獨眼狼今晨就帶著家眷出城了,往西域方向去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