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枯枝成寶
晨露在禁苑的茅草葉上凝成圓珠,李杰踩著濕漉漉的草甸走進林地時,褲腳已被打濕大半。他掌心攥著兩張 “變色帛”,靛青色那張是昨日在荒田測得的,邊角已被汗水浸得發(fā)皺;另一張剛在林邊小溪里蘸過,泛著淡淡的鵝黃 —— 溪水是中性的,這抹黃襯得靛青愈發(fā)刺眼,像在無聲訴說土壤里的堿氣有多頑固。
“李大人,您這布片子真神了!” 小王扛著捆枯枝從樹后鉆出來,粗布褂子被荊棘劃破道斜口,露出里面結實的皮肉,沾著的泥點混著草汁,在傷口周圍凝成暗紅的痂。他把枯枝往地上一摔,枝椏碰撞發(fā)出 “噼啪” 脆響,“昨兒測土是藍的,今兒蘸了溪水就變黃,難不成是會算命的仙物?”
李杰正蹲在棵老槐樹下,指尖撥開厚厚的落葉層。腐葉下面的黑土帶著潮濕的腥氣,捻在指間能感覺到細膩的顆粒 —— 這是自然腐熟的腐殖質,比荒田里的堿土肥沃百倍。“這叫‘驗土帛’,不算仙物,卻能看出土地好壞。” 他舉起靛青色帛片,陽光透過紗狀的布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藍影,“你看這顏色,說明咱那荒田里的堿氣重,得用草木灰來克?!?br />
“草木灰?” 老張蹲在旁邊抽著煙袋,黃銅煙鍋在晨光里泛著冷光,煙絲燃出的火星明明滅滅。他去年因誤了賦稅被打入獄,手上的老繭厚得能磨穿銅錢,此刻正用煙桿撥弄著腳邊的枯枝,“那玩意兒不就是燒柴剩下的灰? 去年我在渭水邊看人家洗麻,倒用過這東西,能去油污,咋還能改土?”
“您老說對了一半?!?李杰笑著從他煙袋鍋里捏起粒火星,往旁邊的枯枝堆上一扔。干燥的細枝立刻冒出青煙,帶著松脂的香氣在晨霧里彌漫?!跋绰橛玫氖遣菽净业摹疂浴?,改土用的是它的‘火性’—— 這堿土是‘寒性’的,草木灰燒透了是‘熱性’的,倆性子一對沖,土就不澀了?!?他怕老張聽不懂,又舉了個例子,“就像蒸饅頭,堿放多了發(fā)苦,擱點酸面就中和了,一個道理?!?br />
老李蹲在遠處的土坡上,正用麻繩把枯枝分門別類捆扎。他原是司農(nóng)寺的書吏,因在賬冊上多寫三石粟米被貶為獄卒,此刻正用樹枝在地上記賬:“大人,這林子里的枯枝夠多,就是雜了些 —— 松針有七捆,槐葉五捆,去年的玉米稈堆了半車,混在一起燒沒問題吧?”
“松針最好單獨燒?!?李杰起身拍掉手上的土,走到粗枝垛前翻看。最上面那根松枝足有碗口粗,樹皮上留著松鼠啃過的齒痕,用指甲一劃能摳出半透明的松脂。“松脂多,燒出來的灰含鉀量高,改堿效果最好;槐葉次之;玉米稈得攤開曬兩天,不然燒不透,會留火星子?!?他記得系統(tǒng)面板里的 “堆肥術詳解” 特意標注:“針葉樹灰燼含鉀量高于闊葉樹,是中和堿性土壤的首選”,此刻說的每個字都有依據(jù)。
小王已經(jīng)把松枝堆成了小丘,青灰色的枝條間還夾雜著枯黃的野草,風一吹就搖搖晃晃,像座隨時會塌的塔?!按笕?,您說要堆十八堆,這才夠七堆,要不要讓雜役們也來幫忙?”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掌心的泥印在額頭上畫出滑稽的紋路。
“不用。” 李杰擺手,目光掃過林地邊緣的幾棵老松樹。樹后隱約有衣角閃動 —— 那是尉遲恭派來的監(jiān)視哨,正假裝砍柴,斧頭砍在樹干上的聲音有氣無力,顯然沒把心思放在干活上?!叭硕嘌垭s,咱自己動手反倒清凈?!?他撿起根松枝掂量著,“這松枝得劈成半尺長的段,順著紋理劈,燒起來才透。”
老張放下煙袋鍋,摸出砍柴刀往石頭上蹭了蹭,刀刃閃過寒光:“我來劈,你這細皮嫩肉的,別傷了手?!?他掄起刀,“咔嚓” 一聲,松枝應聲裂開,帶著松脂香的木屑濺了滿地,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金?!罢f起來這草木灰也金貴,去年冬天燒炕,灰都被村里的老財收去了,說是能肥田,當時我還不信?!?br />
“老財們懂行?!?李杰蹲在地上,用樹枝畫了個簡易的灶臺。圓圈里畫著交叉的線條,旁邊標著 “鋪沙”“壘石”“通風口”—— 這是他設計的 “潔凈火堆”,能避免燒灰時混入泥土?!盁臅r候得注意,不能讓火星子把土塊卷進去,也不能有沒燒透的黑炭 —— 黑炭吸熱,會把地里的潮氣吸走?!?他在灶臺旁邊畫了個篩子,“燒透的灰得用細竹篾篩,留下最細的粉,那才是真寶貝?!?br />
老李突然指著遠處的雜樹林:“那邊有片去年砍過的樺樹林,枯枝落了一地,就是離得遠,得用推車拉?!?他往那邊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樺樹皮扒下來能當引火物,燒起來特別旺?!?br />
“去拉!” 李杰立刻點頭,眼睛亮了亮。系統(tǒng)空間里的營養(yǎng)液配方特意標注 “磷元素促進開花結果”,而樺樹灰的含磷量在所有草木灰里最高?!皹鍢浠覍返母毢?,多弄些回來,能省下調配營養(yǎng)液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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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升到頭頂時,林地間已經(jīng)堆起十二堆枯枝。松枝、槐條、樺木、玉米稈分門別類,像一座座小山。李杰指揮著三人在空地上挖了個丈見方的淺坑,坑底鋪著厚厚的細沙,四周用青石壘起半尺高的沿 —— 這是他設計的 “潔凈火堆”,能避免燒灰時混入泥土。
“先燒松枝?!?李杰往坑里鋪了層細松針,上面架著劈好的松段,搭成鏤空的金字塔形?!八芍?,得慢慢引火,燒急了會冒黑煙,灰里就帶炭了?!?他用燧石取火,火星落在松針上,“噼啪” 幾聲就燃起了火苗。淡藍色的火焰舔著松段,冒出帶著松香的白煙,在陽光下拉出長長的絲線。
小王蹲在火堆旁添柴,眼睛瞪得溜圓:“大人,您看這火苗,藍盈盈的,跟咱灶膛里的紅火苗不一樣。” 他伸手想往火堆邊湊,被老張一把拉住:“傻小子,這松脂火燙得很,濺到身上能燎掉層皮!”
“這是松脂燒起來的樣子?!?李杰用樹枝撥了撥火堆,讓空氣流通得更順暢?;鹧?“騰” 地竄高半尺,松段表面漸漸滲出亮晶晶的汁液,那是融化的松脂。“等火苗變成紅黃色,松段燒得發(fā)白,就算透了。” 他趁機給三人講解,“草木灰里的‘火氣’,就是能克堿的關鍵,燒得越透,火氣越足,改土效果越好?!?br />
老張蹲在旁邊編竹篩,細竹篾在他手里翻飛,像靈活的蛇。篾條交叉的角度均勻,編成的篩網(wǎng)眼比尋常篩子密了三倍,連最細的絨毛都漏不下去?!鞍茨f的,這篩子能留住細灰,漏下去的粗渣就當填溝的料?”
“對?!?李杰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的排水溝。那里的土塊還凍得堅硬,得用粗渣墊在底下?!按衷鼔|在排水溝底,既能濾水又能慢慢發(fā)酵,也算不浪費?!?他看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