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吾衛(wèi)的鐵索
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馬蹄和腳步磨得光滑如鏡,李杰的粗布鞋踩在上面,發(fā)出 “沙沙” 的輕響。剛從貧民窟的窄巷鉆出來,刺眼的陽光就讓他下意識瞇起了眼 —— 這條長安城里最寬的街道此刻卻空曠得反常,兩側(cè)的商鋪都關(guān)著門,門板上貼著金吾衛(wèi)剛貼上的告示,墨跡還帶著未干的潮氣,上面 “嚴查妖人” 四個大字用朱砂寫就,透著森森寒意。
他的心臟剛從躲避盤查的緊張中緩過來,右手下意識按了按腰間 —— 那里本該揣著從香料鋪老板那換來的半袋胡椒碎屑,剛才為了鉆過一處低矮的院墻,不小心弄丟了。此刻掌心空空,只剩下粗布短打的纖維刺著皮膚,讓他莫名生出一絲不安。
“站??!”
一聲厲喝像驚雷般炸響在街心。李杰的腳步猛地頓住,后背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緩緩轉(zhuǎn)身,看到一隊金吾衛(wèi)正從街對面的牌坊下走出,明光鎧在陽光下反射出的光斑晃得人睜不開眼。領(lǐng)頭的校尉騎著一匹黑馬,腰間的橫刀鞘上鑲著黃銅吞口,刀柄上的紅纓隨著馬匹踱步輕輕晃動,眼神像鷹隼般銳利,正死死盯著他。
那校尉的目光掃過李杰亂糟糟的頭發(fā),沾滿污泥的臉頰,最后落在他破爛的粗布短打上。李杰的心跳驟然加速,手指悄悄往身后縮了縮 —— 剛才鉆院墻時,右邊的袖口被鉤破了,露出里面半截白大褂的布料,那布料是特殊的防靜電材質(zhì),在陽光下泛著與粗布截然不同的光澤。
“那是什么?” 校尉突然抬手,長槍直指李杰的袖口。
李杰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已圍上來兩名金吾衛(wèi),手中的鐵索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 “嘩啦” 聲。前后夾擊,逃無可逃。
“拿下!” 校尉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黑馬煩躁地刨著蹄子,鐵掌踏在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兩名金吾衛(wèi)立刻上前,粗糙的手掌像鐵鉗般抓住李杰的胳膊。他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卻被其中一人狠狠擰住手腕,“咔嚓” 一聲,骨頭像要被捏碎。冰冷的鐵索 “嘩啦” 纏上手腕,鏈環(huán)扣合的瞬間,李杰感到一股寒意順著手臂蔓延全身,激得他打了個寒顫。
鐵索的內(nèi)側(cè)帶著細密的倒刺,稍微一動就會嵌進肉里,留下火辣辣的痛感。但奇怪的是,當手腕被徹底鎖住的那一刻,李杰反而松了口氣 —— 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放松,連呼吸都變得平穩(wěn)了些。
與其在無休止的逃亡中被流矢射死,被追兵砍死,不如這樣被抓回去,堂堂正正地見李世民一面。他腦子里飛快閃過這個念頭,農(nóng)科院的辯論賽上,他最擅長的就是在絕境中找到翻盤的突破口?,F(xiàn)在,這個突破口就是李世民。
“帶走!” 校尉勒轉(zhuǎn)馬頭,長槍往街尾一指。
兩名金吾衛(wèi)推著李杰往前走,鐵索在石板上拖出長長的劃痕,“嘩啦嘩啦” 的聲響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李杰低著頭,眼角的余光卻在飛快掃視四周 —— 街旁的酒肆門縫里,有人偷偷往外看;二樓的窗欞后,幾道人影一閃而過;甚至連街角的乞丐,都直起身子盯著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好奇。
“就是他!弄出天上怪影的妖人!” 不知是誰在人群里喊了一聲,瞬間點燃了沉寂的街道。
“怪不得秦王殿下要封鎖城門,原來是抓他!”
“看他穿得這么破爛,怕不是哪個道觀跑出來的野道士?”
“我今早親眼看見天上的影子,太子殿下中箭的時候,血都濺到我家窗臺上了!”
污言穢語像冰雹般砸過來,有個穿綢緞的富家子弟甚至撿起路邊的石子,狠狠砸在李杰背上?!鞍选?一聲悶響,他踉蹌了一下,金吾衛(wèi)卻毫無所覺,反而推得更用力了。
李杰咬著牙,沒回頭。他知道這些百姓的憤怒源于恐懼 —— 對未知的恐懼,對權(quán)力更迭的恐懼。他們需要一個發(fā)泄口,而自己這個 “妖人”,恰好成了最合適的目標。
“別碰他!”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是個挑著菜擔的老漢,李杰認出那是早上在玄武門附近見過的,“官爺,有話好好說,別打他!” 老漢想上前,卻被旁邊的金吾衛(wèi)用槍桿攔住,推搡著往后退。
李杰心里一動。原來在一片喊殺聲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恐懼蒙了心。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街對面的司農(nóng)寺牌坊上。那牌坊是青石砌的,上面刻著 “勸課農(nóng)?!?四個大字,邊角卻已經(jīng)風(fēng)化,露出里面灰白的石質(zhì)。牌坊后的農(nóng)田里,幾個農(nóng)夫正佝僂著腰除草,地里的粟米長得稀稀疏疏,最高的也才到膝蓋,葉片上還帶著黃斑,顯然是缺肥又缺水。
“土壤板結(jié),肥力不足,行距太密,通風(fēng)不好……” 李杰下意識地在心里點評,農(nóng)科院的本能讓他瞬間看出了七八處問題。這要是在現(xiàn)代,撒上復(fù)合肥,調(diào)整一下種植密度,畝產(chǎn)至少能翻一倍。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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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頓了頓。粟米是大唐的主要糧食作物,要是能改良農(nóng)具,改進種植技術(sh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強行按了下去 ——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活命,不是操心農(nóng)事。但司農(nóng)寺那片瘦弱的粟米,卻像一顆種子,悄悄落在了他心里。
“快走!磨蹭什么?” 金吾衛(wèi)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鐵索勒得更緊了,手腕上的皮膚已經(jīng)被倒刺劃破,滲出血珠,染紅了鏈環(huán)。
李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局勢。李世民剛發(fā)動玄武門之變,殺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穩(wěn)定人心,是堵住悠悠眾口,是向天下證明他的 “不得已而為之”。
而自己這個能 “呼風(fēng)喚雨” 的 “妖人”,既是威脅,也可能是機會。
如果能讓李世民相信,自己的 “妖術(shù)” 可以用來預(yù)測天災(zāi)、改良農(nóng)桑、甚至預(yù)判敵國動向呢?歷史上的李世民雖然多疑,但也極其重視人才,只要能展現(xiàn)出足夠的價值,未必沒有活路。
“你叫什么名字?” 領(lǐng)頭的校尉突然勒住馬,回頭問他,語氣里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