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的指甲深深掐進大腿肉里，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發(fā)黑的眩暈感卻因此消散了幾分。他盯著青石板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在心里反復(fù)咀嚼那幾個字 ——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這兩個時間節(jié)點像兩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進他的太陽穴。作為一個農(nóng)科院高材生，他或許分不清不同朝代的賦稅制度，卻對初高中歷史課本里用黑體字標(biāo)出的 “玄武門之變” 了如指掌。那是大唐初年最血腥的權(quán)力洗牌，秦王李世民在玄武門伏殺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三天后逼父退位，最終開創(chuàng)貞觀之治。

  而今天，就是那場政變發(fā)生的日子。

  他環(huán)顧四周，那些蹲在墻角的百姓還在低聲議論，有人往玄武門的方向探頭探腦，有人飛快地收拾攤位想早點回家。風(fēng)里除了泥土味，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讓他胃里一陣翻攪。

  “爹，咱快走吧，聽說秦王的兵都上城墻了?！?一個梳著總角的少年扯了扯身邊老漢的衣角，那老漢挑著滿滿一擔(dān)青菜，菜葉子上還掛著晨露。

  老漢啐了口唾沫，往地上狠狠跺了一腳：“走啥走？菜不賣完，一家子喝西北風(fēng)？” 他嗓門洪亮，帶著股不服輸?shù)捻g勁，“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誰能占了這長安城！”

  “您老小聲點！” 旁邊一個穿粗布短打的青年慌忙按住他的肩膀，眼神警惕地掃過四周，“這話要是被東宮的人聽見，咱家都得掉腦袋！”

  “掉腦袋也得說！” 老漢梗著脖子，“前兒個太子府的人來收菜，一文錢沒給還掀了我的攤子！秦王就不一樣，去年災(zāi)年，他府里的人買糧都是按市價給的！” 他壓低聲音，卻故意讓周圍幾個人聽見，“我聽府里當(dāng)差的遠房侄子說，太子暗中勾結(jié)突厥，要引兵入關(guān)分地盤，秦王這才……”

  “叔！” 青年嚇得臉都白了，一把捂住老漢的嘴，“您不要命了！這話也是能說的？”

  周圍的人瞬間噤聲，連呼吸都放輕了。有人飛快地收拾東西離開，有人假裝看天，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往玄武門的方向瞟。

  李杰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百姓們只看到了賦稅多少、官員好壞的皮毛，根本不知道這場政變背后牽扯的利益糾葛、權(quán)力傾軋。他們不知道李建成并非史書里寫的那般無能，李世民的 “清君側(cè)” 也絕非正義凜然 —— 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是用兄弟的血鋪就的帝王路。

  更讓他脊背發(fā)涼的是，千年后的歷史學(xué)者們，還在為 “玄武門前夜，李世民是否真的收到了李建成的刺殺密報”“李淵為何會在政變當(dāng)天突然泛舟海池” 這些細節(jié)爭得面紅耳赤。而現(xiàn)在，他就站在這場歷史迷案的中心，呼吸著充滿火藥味的空氣。

  如果歷史真的按照既定軌跡發(fā)展，那么幾個時辰后，玄武門會血流成河，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人頭會被掛在城樓上，李淵會被迫退位，李世民會踩著至親的尸骨，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

  而他，一個手無寸鐵、穿著白大褂、兜里只有幾十粒胡椒種子的穿越者，能在這場權(quán)力風(fēng)暴里活多久？

  李杰下意識地摸向口袋，想拿出手機查查玄武門之變的詳細時間線 —— 他記得政變是從清晨開始，李建成和李元吉入宮時在臨湖殿遇襲，但具體是辰時還是巳時，他記不清了。還有李世民射殺李建成后，是否真的墜馬被李元吉用弓弦勒住脖子？尉遲恭又是在哪個時辰帶兵闖入海池逼宮？

  指尖觸到的不是光滑的手機屏幕，而是一個冰涼堅硬的金屬片。

  李杰一愣，掏出來一看，是他實驗時別在胸前的胡椒種子儲存罐。這是個鈦合金材質(zhì)的小罐子，巴掌大小，密封性能極好，是他專門定制用來保存珍貴種子的。罐身上用激光刻著一行小字：“專利號：20XX0604”—— 這個編號他記得清楚，前面是年份，后面 “0604” 正好是他申請專利的日期，六月初四。

  巧合？還是命運的嘲弄？

  他握著儲存罐，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稍微驅(qū)散了些心頭的燥熱。罐子里裝著他培育的第三代雜交胡椒種子，每一粒都經(jīng)過基因測序，能在極端環(huán)境下存活。在現(xiàn)代，這是改變農(nóng)業(yè)格局的寶貝；在這個胡椒比黃金還珍貴的唐朝，這簡直是移動的寶庫。

  陽光突然從云層的縫隙里鉆出來，正好照在儲存罐上。罐口的玻璃片折射出細碎的光斑，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把碎鉆。

  李杰盯著那些光斑，突然覺得不對勁。

  那些光斑似乎不是雜亂無章的，它們在緩慢地移動、重組，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擺弄光影。他眨了眨眼，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 也許是連續(xù)三天沒睡覺加上穿越的沖擊，讓他出現(xiàn)了幻覺。

  但下一秒，他徹底呆住了。

  光斑在地上組成了一行清晰的小字，像是用激光打印上去的：

  【檢測到宿主靈魂適配，歷史修正系統(tǒng)激活】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李杰猛地蹲下身，湊近了去看。那行字是由無數(shù)個小點組成的，和他在實驗室里用激光粒度儀分析胡椒粉末時看到的圖案一模一樣。他伸出手指，想觸摸那些光斑，指尖剛碰到地面，字跡就像水滴入泥般消散了，只留下淡淡的印記。

  “系統(tǒng)？” 他試探著低聲開口，心臟狂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作為一個偶爾看網(wǎng)絡(luò)小說的理科生，他對這個詞并不陌生。穿越者標(biāo)配金手指？能預(yù)知未來？能兌換道具？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如果真有系統(tǒng)，是不是意味著他能在這場玄武門之變里活下來？是不是能利用系統(tǒng)，把他的胡椒種子在唐朝發(fā)揚光大？甚至…… 是不是能改變某些歷史的遺憾？

  比如，讓那場兄弟相殘的悲劇，以另一種方式收場？

  “小伙子，你蹲這兒干啥呢？” 剛才那個挑菜的老漢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好奇地看著他，“臉咋這么白？是不是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