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赤焰初啼
【史官批注·永夜四百年·冬至】
帝降生于永夜四百年冬至,帝氣西現(xiàn),雷火潛隨。
事見《西坊火簿》《歸心爐秘語》《影衛(wèi)初報》三書互證,不敢增飾。
然帝兆之顯非止于此,今據(jù)新出《灶君密藏》《地脈龍吟譜》二書,補綴星軌暗痕,以彰天命昭昭。
另考《冰紋紀事》載,是夜極寒異常,帝京地脈皆凝,唯西坊一隅溫如春曉,此非常理可度。
——太史閣·大帝分卷史官謹書
灶龍睜目
永夜四百年的冬至子時,帝京西坊的寒冷已非人間應有。
北風如亙古巨獸的吐息,裹挾著冰碴席卷長街,將最后一點生機凍結(jié)。
護城河凝出三尺琉璃堅冰,可見河底游魚封存于剎那間,仍保持著掙扎向上的姿態(tài)。
西坊貧民窟的屋檐下,冰棱垂落如死神利齒,寒風掠過時發(fā)出錚錚低鳴,似冥府傳來的梳骨之音。
劉家草舍內(nèi),油燈如豆,燈苗在寒氣中蜷縮顫抖。
破褥之上,產(chǎn)婦劉氏面色青白,身下蔓延的血跡正在極寒中凝固成深紫色的冰晶。
穩(wěn)婆王嬤嬤呵氣成霧,手指凍得青紫,顫抖著將最后一把灶灰壓向產(chǎn)婦臍下——這是西坊流傳了四百年的止血土方,灰燼中混著無數(shù)代貧苦女子的命數(shù)。
就在王嬤嬤欲念往生咒時——
異變陡生!
一道赤色流光自西北天際裂空而來,似血箭卻具靈性,在空中詭異地扭轉(zhuǎn)變向,精準釘入將熄的灶膛。
死灰之中驀地爆起丈許金赤烈焰,火舌舔舐梁柱竟不焚木,反在屋頂交織成暗月環(huán)抱雷珠的圖騰——
此乃永夜帝王族本命印記,四百年來從未顯現(xiàn)于民間!
鄰人驚見火柱沖頂,雪夜驟亮如熔金潑灑。
更詭異的是,漫天飛雪距火柱三丈即化氣蒸騰,形成朦朧光暈籠罩草舍。
有老嫗隔窗窺見火光中隱現(xiàn)龍影,鱗甲分明如熔金鑄就,龍目開闔間有雷光流轉(zhuǎn)。
火柱中炸響的嬰啼聲浪如實質(zhì)般擴散,震得檐角冰凌簌簌墜落。
巷間野犬紛紛俯首哀鳴,瞳中映出金色龍影。
西坊百戶灶臺同時重燃,窮苦人家驚醒查看時,只見灶火皆呈金赤色,煨著的雜糧粥頃刻沸騰,粥香混合著古老檀香氣彌漫整個貧民窟。
灰字烙天命
同一時刻,銅雀臺密室內(nèi)。
九丈九尺高的歸心爐青焰坍縮,爐心純白焰核瘋狂旋轉(zhuǎn)。
國師董冥羽黑袍無風自動,眼中閃過驚疑——這座鎮(zhèn)壓國運四百年的神爐,竟在永夜帝閉關(guān)沖境時產(chǎn)生異動!
隔空抓取爐灰的剎那,那些本應輕若無物的灰燼驟然灼熱,在他指間凝成赤金色的字符印。
字符邊緣流轉(zhuǎn)暗月雷紋,正是永夜帝血脈獨有印記!
帝星西墜…
董冥羽喃喃自語間屈指彈射,金符破空西去。
符印穿透重重宮墻,所過之處冰雪消融,永夜衛(wèi)兵驚見金虹掠頂,腰間佩刀自動出鞘三寸以示臣服。
草舍紙窗應聲破開微孔,金符精準烙入嬰孩額間!
嬰兒啼哭驟止,額間浮現(xiàn)金赤火紋:形如未燃之炬,焰心暗藏弦月凹痕。
昏迷中的產(chǎn)婦無意識攥緊血褥,指縫滲出的血珠竟逆流飛起,環(huán)嬰額成九星拱月之陣——此乃《太古星經(jīng)》記載的血穹護主陣,上一次現(xiàn)世還是四百年前永夜太祖登基之時!
天書孕帝脈
銅雀臺頂,永夜帝驀然睜開雙目。
懸浮的《萬法天書》自主翻動,第六頁飛懸而出,紙面浮凸如孕山河,內(nèi)里傳出江河奔涌之聲——這是天書感應到新帝星誕生的征兆!
帝并指為筆,隔空疾書。指尖過處竹簡迸裂,金赤帝血滲入纖維:「
永夜四百載冬至,帝星西墜。劉億者,灶火為胎,萬民為脈;待歸心爐重沸時,當以億兆薪血續(xù)永夜!」
最后一筆落下時,書頁驟然卷曲化赤玉墜,破空西去。
玉墜精準落入嬰童襁褓,觸胸即融,皮下隱現(xiàn)經(jīng)緯脈絡——細看竟是永夜王朝疆域圖,帝都位置恰在心臟跳動處,隨著每一次心跳隱隱發(fā)光。
萬燈朝宗
西坊異象如潮水蔓延:三百戶油燈同時自燃金焰,火苗齊向西傾。
有老者試圖以掌遮擋,火光竟穿透血肉繼續(xù)朝拜,掌心浮現(xiàn)透明灼痕;
坊間七口古井同時沸騰,蒸汽凝成三丈赤龍形,龍首叩擊草舍木門,發(fā)出規(guī)律的咚咚聲響,如遠古祭鼓回蕩長夜;
積雪消融處黑土裂痕,自然拼出先天八卦圖。
卦象不斷變換,最終定格在離為火卦,卦紋中涌出灼熱地息;
地脈深處傳來萬人吟唱般的童謠:灶火星君降凡胎,億兆血脈燒蒼苔;暗月銜雷護帝種,五百年后劈爐來!
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