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老子問你,我孫兒何在?
來了。
他雙膝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額頭死死抵著地面,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那道身影。
要不要撒謊?
這個念頭只出現(xiàn)了一瞬,就被他自己掐滅。
不行!
這件事在北境鬧得人盡皆知,父親既然已經(jīng)聽說了“寧凡”的名字,也有可能做過調(diào)查?,F(xiàn)在撒謊,只會被當場拆穿,下場只會比死更難看。
只能承認。
而且,必須按照夏紫涵的計劃,演!把這場戲演到底!
寧戰(zhàn)天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他強忍著心臟的抽搐,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沙啞。
“是……父親,是他……”
他緩緩抬頭,臉上已經(jīng)堆滿了精心準備的悲傷與悔恨。
“他就是您的孫兒,寧凡?!?br />
話音落下的瞬間,寧鎮(zhèn)岳那張被風霜刻滿溝壑的臉,僵硬的肌肉猛地一跳。
他那雙十年來看遍了蠻荒慘狀,早已渾濁不堪的眼眸深處,驟然爆開一團亮得驚人的光!
狂喜!驕傲!還有那深入骨髓的心疼!
三種極致的情緒,如同火山噴發(fā),在他幾乎已經(jīng)死寂的心湖中瘋狂沖撞。
活著!
我的孫兒,真的活著!
他不僅從那個茹毛飲血的鬼地方活著爬了出來,還成了整個北境年輕一輩的魁首!
好!
好??!
這才是他寧鎮(zhèn)岳的孫兒!這才是他寧家的麒麟兒!
一股自豪感,幾乎要讓他仰天長嘯。
但下一秒,這股沖天的喜悅就被一股更加冰冷的怒火瞬間澆滅。
他想起了自己這個跪在地上的好兒子,想起了十年前,他是如何親手將那個年幼的孩子,推進了無間地獄。
所以,寧鎮(zhèn)岳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間收斂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片凍徹骨髓的冰冷。
“果然是他。”
他的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任何喜怒,卻讓寧戰(zhàn)天的心臟狠狠一沉。
“這么說,他回來了。自己一個人,從蠻荒那個鬼地方,活著回來了?!?br />
寧鎮(zhèn)岳每一個字都咬得很輕,但落在寧戰(zhàn)天耳朵里,卻重如雷霆。
“他人呢?”
第二個問題,緊隨而至。
“既然回來了,為何不在府中?他人現(xiàn)在在哪里?!”
寧戰(zhàn)天的心臟猛地一縮,連忙低下頭,不敢與父親對視。
他按照夏紫涵教給他的劇本,狠狠一咬舌尖,劇痛瞬間逼出了淚水。
他的聲音帶上了濃重的哭腔,聽起來委屈到了極點。
“父親……凡兒他……他不肯回將軍府?。 ?br />
“嗯?”寧鎮(zhèn)岳眉頭一擰。
寧戰(zhàn)天仿佛抓住了宣泄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悲痛欲絕”地控訴。
“北境大會之后,孩兒……孩兒和趙茹一起去求他回家,我們給他跪下,求他原諒我們當年的過錯……”
“可他……他根本不認我們了!”
“他說……他說我們是死人,還說他與寧家,從此割發(fā)斷義,再無瓜葛!”
說到最后,寧戰(zhàn)天已經(jīng)“泣不成聲”,肩膀一聳一聳,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他想用這番表演,將寧凡塑造成一個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的形象,讓父親對他的疼愛和愧疚,能因此減少哪怕一分。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安慰。
“再無瓜葛?”
寧鎮(zhèn)岳先是愣住,緊接著,一陣壓抑不住的笑聲,從他的喉嚨深處傳了出來。
“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聲沖天而起,震得整個前院的房梁都在嗡嗡作響,其中充滿了說不盡的蒼涼、諷刺,和一種病態(tài)的快意!
“好!說得好!說得太他娘的好了!”
“再無瓜葛?換成是老子,老子也要跟你們這對狼心狗肺的東西,再無瓜葛!”
笑聲戛然而止。
寧鎮(zhèn)岳猛地低頭,一雙虎目赤紅,如同要噴出火來,對著寧戰(zhàn)天發(fā)出了震天的咆哮:
“你他娘的還有臉在老子面前哭?!”
“你問問你自己的良心!十年前,你是怎么把他推進那個地獄的?十年!整整十年!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你可曾派過一個人,哪怕是一條狗去找過他?!”
“沒有!你沒有!”
“你心安理得地抱著你的那個野種,享受著天倫之樂,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現(xiàn)在他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