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丑八怪?老子只是懶得帥
寧凡沒有回避,迎著劉初源那雙驟然銳利的眼睛,吐出一個字。
“是。”
這一個字,像一柄重錘,砸在劉初源的心湖上,激起千層浪。
劉初源干澀的嘴唇翕動了幾下,那句“鎮(zhèn)北將軍府的那個寧家”在喉嚨里滾了滾,最終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必問得太清楚。
寧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聲音里不帶一絲情緒地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剛從蠻荒回來,與寧家割發(fā)斷親,從此再無瓜葛。之后,便直接過來拜山門了?!?br />
劉初源整個人都僵住了。
斷親。
他反復(fù)咀嚼著這兩個字,渾濁的眼珠里倒映出寧凡那張滿是傷疤、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
再聯(lián)想到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十年遺棄”和“寧家義子”的傳聞,一瞬間,所有線索都串聯(lián)了起來。
親生骨肉在蠻荒之地掙扎求生十年,不聞不問;反倒為一個養(yǎng)子大張旗鼓地慶賀。
這種事,別說一個有血性的少年,就算是塊石頭,也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劉初源心中那最后一絲疑慮,徹底煙消云散。
他再看寧凡時,那眼神深處,第一次流露出一抹極為復(fù)雜的情緒。
有同情,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老獵人看到絕世兇獸幼崽時的欣賞。
這小子,骨頭確實硬。
“呵……”劉初源忽然低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幾分自嘲,幾分釋然,他轉(zhuǎn)過身,不再多言。
“走吧?!?br />
兩人一前一后,走上了那條幾乎被風(fēng)雪完全掩埋的偏僻小徑。
越往上走,風(fēng)雪越大,四周的景致也愈發(fā)荒涼。
遙遙望去,其他六峰的方向,哪怕在風(fēng)雪中,也能看到殿宇連綿,靈光沖天,仙鶴啼鳴之聲隱約可聞。
唯獨他們腳下這座山峰,死氣沉沉。
古樹枯敗,怪石嶙峋,連空氣中的靈氣都稀薄得可憐。
山道兩旁的石燈籠早已熄滅,有的甚至傾倒在雪地里,被積雪覆蓋了大半,透著一股被世界遺棄的悲涼。
“小子,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劉初源的腳步?jīng)]停,聲音卻從風(fēng)雪中飄了過來,“圣地七峰,天劍峰戰(zhàn)力第一,丹陽峰富甲一方,隨便去哪一座,都比跟著我這個老頭子有前途。”
寧凡抬起頭,看了看前方那座在風(fēng)雪中只剩下幾個黑色剪影的破敗殿宇,面無表情。
“這里清凈。”
他只吐出四個字。
劉初源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隨即哈哈一笑,那笑聲在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蒼涼。
“好一個清凈!走!”
終于,他們來到了峰頂?shù)闹鞯钋啊?br />
與其說是殿,不如說是個大點的破屋子。殿門上掛著一塊歪歪斜斜的牌匾,上面的“落魄殿”三個字,漆都掉了一大半,其中一個“魄”字,更是只剩下半邊。
劉初源一腳踹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的殿門,一股混合著霉味和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嗆得人想咳嗽。
大殿內(nèi)空空蕩蕩,蛛網(wǎng)遍布,幾張東倒西歪的桌椅上積了能寫字的厚灰。
正中央的地上,還有一個臉盆大的破洞,寒風(fēng)正從下面“呼呼”地倒灌進來。
“咳,我們落魄峰雖然……落魄了點,但該有的待遇,圣地一分都不會少?!眲⒊踉幢持?,環(huán)顧著這破敗的殿堂,老臉上不見半分尷尬。
他回過頭,用一種近乎莊嚴(yán)的語氣對寧凡宣布:
“你是近五十年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加入本峰的弟子?!?br />
“從現(xiàn)在起,老夫就授予你落魄峰……第一真?zhèn)鞯茏拥奈蛔?!?br />
寧凡點了下頭,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真?zhèn)鞯茏右埠茫瑨叩仉s役也罷,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qū)別。
他來這里,只是為了神秘師父需要的東西。
一個身份,能方便行事就夠了。
劉初源的視線落在他那身破爛的獸皮上,眉頭終于皺了起來。
“你這身打扮,也該換換了?!?br />
“這里是大夏,是初火圣地,不是蠻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br />
他指了指大殿東側(cè)一間還算完整的廂房。
“你先去那邊住下,那就是你的房間了。老夫去庫房里給你找找真?zhèn)鞯茏拥男蓄^,還有你應(yīng)得的那些東西?!?br />
劉初源說完,便轉(zhuǎn)身,一邊朝著大殿后方一間更破的屋子走去,一邊嘴里嘀嘀咕咕。
“真?zhèn)鞯茏拥牧钆啤瓋ξ锝洹€有那本入門功法……他娘的,都幾十年沒動過了,塞哪個旮旯里了……”
寧凡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按照記憶里那些人做過的樣子,有些笨拙地拱了拱手,然后才走向那間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