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套索回旋獵野物
晨霜覆野,曉色微茫。李家坪裹在一片清寒之中,茅草屋的檐角掛著未化的冰棱,如水晶簪子般垂落,映著天際初露的魚肚白。李望川是被凍醒的,身上的麻布短褐打了數(shù)塊補丁,漿洗得發(fā)白,卻擋不住初冬的刺骨寒氣。他翻了個身,身旁的趙云英睡得正沉,眉頭微蹙,想來是又在為柴米油鹽操勞。里屋傳來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軟糯綿長,是這貧寒家中唯一的溫軟慰藉。
他輕手輕腳起身,灶房里的水缸結(jié)了層薄冰,趙云英昨晚特意留了半盆溫水在灶邊,此刻尚有余溫。李望川掬水洗臉,寒氣順著指尖竄入四肢,卻讓混沌的頭腦瞬間清明。他摸出灶臺上剩下的半塊雜糧餅——是粟米混合著野菜制成,硬得硌牙,就著冷水咽下,餅渣粗糙剌喉,卻足以墊飽肚子。今日要去山林收套索,遲了恐被早行的獵戶撿了便宜,或是讓獵物掙斷繩索跑了,這可是一家人活命的吃食,容不得半點馬虎。
背上竹編背簍,簍底墊著干燥的茅草,既能防滑,也能護住獵物不受磕碰。他掖好昨晚磨利的回旋鏢,又拿起墻角的柴刀——這刀銹跡斑斑,卻被他磨得寒光乍現(xiàn),既能披荊斬棘,亦可應(yīng)對突發(fā)危險。推開房門時,寒風(fēng)如刃,刮得臉頰生疼,他裹緊衣衫,朝著村后的山林快步走去。
此時的山林還浸在晨霧里,白茫茫一片,能見度不足丈余。落葉被霜打濕,踩上去“噗嗤”作響,帶著腐殖土的清冷濕氣。樹木的枝干在霧中化作模糊剪影,似蟄伏的巨獸,屏息凝視著闖入者。李望川放緩腳步,呼吸放輕,舌尖抵著上顎——這是他在現(xiàn)代戶外探險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能讓聽覺更敏銳,捕捉林間最細微的動靜。
他記性素來極好,昨晚在山林中布下六副套索,每一處都做了隱蔽記號:或是折了一根帶刺的酸棗枝,尖端斜指繩圈;或是在樹干離地半尺處,刻了一道不易察覺的淺痕;或是將一片枯葉壓在繩圈旁,擺成獨特的角度。順著記憶中的路線前行,霧氣雖重,卻并未迷失方向。
行至半途,東方天際的魚肚白漸染霞光,霧氣如潮水般退去,林間景物的輪廓慢慢清晰。第一處套索設(shè)在狹窄的林間小徑,李望川遠遠駐足,借著熹微晨光望去,那棵手腕粗細的松樹下方,麻繩已然繃緊,繩圈里赫然套著一只灰褐色的野兔。這兔約莫三四斤重,毛色與枯草相近,正弓著身子奮力掙扎,后腿被繩圈勒得通紅,越掙越緊,發(fā)出細碎的嘶鳴。
“倒是個靈性的,偏撞進了我的局?!崩钔ㄐ闹幸幌玻泡p腳步上前。野兔察覺到動靜,掙扎得愈發(fā)劇烈,四肢亂蹬,帶起地上的霜葉。他快手疾眼,探手按住野兔的脖頸,拇指與食指捏住它的耳后軟筋——這是戶外狩獵的訣竅,捏準(zhǔn)此處,獵物便會瞬間失力。野兔果然不再掙扎,只余輕微顫抖。李望川解開繩圈,看了眼野兔的后腿,勒痕不深,不影響肉質(zhì),便順手放進背簍里,墊著的茅草柔軟,剛好護住它。
他并未急于離開,而是蹲下身子檢查套索。麻繩韌性依舊,繩結(jié)牢固,只是支撐繩圈的細樹枝被野兔掙扎時撞斷。李望川從懷中摸出備用的細枝,重新將套索撐開固定,又在周圍撒了幾把從家里帶來的粟米碎末——冬日獵物饑不擇食,些許粟米便能引來更多野物。
收拾妥當(dāng),李望川順著林間小徑繼續(xù)前行。晨霧徹底散去,陽光穿透樹梢,灑下斑駁的光點,落在濕漉漉的落葉上,反射出細碎的銀光。林間漸漸熱鬧起來,不知名的雀鳥在枝頭跳躍鳴叫,遠處傳來山雞的“咯咯”聲,一派生機盎然,卻也暗藏危機。
第二處套索設(shè)在向陽坡的酸棗樹叢間。還未走近,便聽到一陣撲騰聲。李望川心中一動,加快腳步繞過幾棵枯樹,只見三棵酸棗樹之間的套索已然繃緊,繩圈里套著一只色彩斑斕的野雞。這野雞比昨晚獵到的那只還要肥碩,尾羽長而艷麗,此刻正撲騰著翅膀,想要掙脫,卻被繩圈套住了一只翅膀,越撲騰,繩圈勒得越緊,翅膀上的羽毛落了一地。
“好家伙,這分量,足夠一家人吃兩頓了。”李望川走上前,那野雞見人靠近,撲騰得更兇,尖嘴啄來,帶著幾分野性。他側(cè)身避開,探手抓住野雞的另一只翅膀,拇指按住它的脖頸,野雞瞬間沒了脾氣,只是偶爾掙扎一下。解開套索時,李望川留意到野雞的翅膀只是輕微擦傷,并無大礙,便也放進背簍里,此刻背簍已然沉甸甸的,壓得肩頭微微發(fā)沉。
接下來的幾處套索,收獲同樣喜人。第三副套索套住了一只半大的野兔,約莫兩斤重,毛色灰撲撲的,縮在繩圈里瑟瑟發(fā)抖;第四副套索雖未套住獵物,卻有新鮮的蹄印留在附近,足有拳頭大小,像是狍子的蹤跡,李望川重新調(diào)整了套索位置,又撒了些粟米;第五副套索設(shè)在一片枯木林旁,繩圈里躺著一只肥碩的竹鼠,正蜷縮著身子,圓溜溜的眼睛透著驚恐,這東西肉質(zhì)細嫩,是難得的美味;第六副套索則套住了一只毛色鮮亮的野雞,體型稍小,卻精氣神十足。
短短一個時辰,李望川便收獲了三只野兔、兩只野雞、一只竹鼠。背簍早已裝滿,竹編的紋路里塞滿了獵物,他便將其中一只野雞和竹鼠用麻繩捆住,斜挎在肩上??粗@些獵物,李望川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有了這些,不僅家人能飽餐幾頓,剩下的獵物拿到集鎮(zhèn)上去賣,還能換些粟米和生活用品,解燃眉之急。
他看了看天色,日頭已升至中天,約莫午時已過。按說該返程了,但李望川心中卻生出幾分不甘。這山林物產(chǎn)豐饒,既然來了,不如再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再獵到些獵物,也好多換些銀錢。
收起套索,李望川將其仔細纏好,放進背簍側(cè)邊的夾層里,然后拿起回旋鏢,朝著山林深處又走了一段。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他來到一片開闊的林間空地上,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腥臊味,直沖鼻腔。李望川心中一凜,藏身于老槐樹后,只見巨石旁印著海碗大小的蹄印,深陷泥土三寸有余——是野豬的蹄??!
順著蹄印追蹤,穿過灌木叢,一頭近三百斤的野豬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它毛色烏黑,鬃毛如鋼針,半尺長的獠牙泛著寒光,正低頭拱食枯草。李望川瞬間壓下貪念:這般巨獸,單打獨斗無異于以卵擊石。他悄然后退,快步返回村子——此事需找岳父趙老實和大舅哥趙大牛相助,趁天色未黑,挖好陷阱,明日再來擒獲。
回到李家坪,李望川未及歇息,便直奔岳父家。將獵物包裹遞上,他壓低聲音說明情況,趙老實和趙大牛又驚又喜。“事不宜遲,現(xiàn)在便動身!”趙老實當(dāng)即拍板,趙大牛轉(zhuǎn)身進屋扛起兩把鐵鍬,拎起麻繩與木尺,三人簡單收拾妥當(dāng),便再次進山。
此時日頭西斜,約莫未時過半。三人循著原路來到野豬活動的空地,李望川指了指那條必經(jīng)小徑:“就在此處挖坑,長寬各一丈五、深一丈,坑壁要直上直下?!壁w老實用木尺丈量定位,趙大牛揮起鐵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