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信任投票
醫(yī)療艙的自動門在陸珩身后無聲合攏,將外界的紛擾與內部沉滯的空氣短暫隔絕。青鸞躺在病床上,盡管身體依舊被透支后的虛弱感包裹,但大腦卻因為內部泄密事件的消息而異常清醒,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銳痛。
信任的裂痕,如同投入靜湖的墨滴,迅速擴散,污染了之前因并肩作戰(zhàn)而建立的、來之不易的默契與安寧。她閉上眼,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玄龜教授那位年輕助手靦腆的笑容,以及白鴉小隊成員在槍林彈雨中堅毅的背影……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看誰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陰影。
這種無聲的煎熬持續(xù)了大約兩個小時。期間,有醫(yī)療官進來為她檢查身體,補充營養(yǎng)液,但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眼神接觸時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距離感?;貎炔俊办o默”協(xié)議帶來的低氣壓,已然彌漫到了每一個角落。
就在青鸞試圖通過冥想強制自己休息時,醫(yī)療艙的通訊面板亮起,傳來了集合通知——并非全體會議,而是僅限于“燭龍”項目最高核心層(包括她)以及內部審查組負責人的緊急會議。
該來的,終究來了。
青鸞在醫(yī)療官的協(xié)助下,坐上了電動輪椅,被推往基地核心區(qū)域的簡報室。一路上,通道內異常安靜,偶爾遇到的工作人員也都面色凝重,低頭快步走過。那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幾乎讓人窒息。
簡報室內,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橢圓形的會議桌旁,人不多,但分量極重。陸珩坐在主位,面沉如水。玄龜教授坐在他左側,一向溫和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陰霾,手指無意識地捻著白大褂的衣角。白鴉站在陸珩右側稍后的陰影里,如同沉默的礁石,但緊抿的嘴角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內部審查組的負責人,一位表情刻板、眼神銳利的中年女性,坐在陸珩對面。另外還有兩位參與制定了“補天”行動計劃的高層官員。
青鸞的輪椅被推到她慣常的位置,恰好位于陸珩的視線范圍內。
會議沒有寒暄,直接由審查組負責人開始匯報。她的聲音如同機器般平穩(wěn),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字字如刀:
“經(jīng)初步核查,‘繡坊’掩護點信息泄露事件,信息源鎖定在A-7級權限及以上流通環(huán)節(jié)。所有直接接觸過該信息的人員,包括在座諸位,均已接受初步背景與通訊排查。目前,唯一發(fā)現(xiàn)的異常點,集中于玄龜教授團隊成員,助理研究員趙明遠?!?br />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玄龜教授身上。
老教授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低下了頭。
審查組長繼續(xù)道:“趙明遠無法合理解釋其終端在敏感時間點的異常外部訪問行為。其聲稱的‘學術資料查詢’理由,與訪問路徑及跳轉節(jié)點存在明顯邏輯沖突。目前,該人員已被暫時隔離,進行進一步詢問?!?br />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后落在青鸞身上片刻,又移開:“但必須指出,現(xiàn)有證據(jù)僅為間接關聯(lián),無法直接證明趙明遠就是泄密者,也無法排除其他潛在漏洞或更高明手段的可能性。內部威脅警報等級,維持‘橙色’?!?br />
簡報室內一片死寂。雖然沒有明確指向任何人,但“橙色”警報意味著,在座的每一個人,理論上都仍存在嫌疑。那種被無形目光審視、被潛在危險包圍的感覺,足以讓最堅強的人感到不安。
一位高層官員忍不住開口,語氣中帶著焦躁:“陸長官,‘補天’行動正處于關鍵階段!云城節(jié)點剛穩(wěn)定,全球還有其他多個節(jié)點面臨威脅!在這種時候內部出現(xiàn)問題,我們該如何推進?每一步都可能被敵人看在眼里!”
另一人也附和:“是否應該暫緩后續(xù)行動,優(yōu)先進行徹底的內部肅清?否則,我們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暫緩行動?青鸞的心提了起來?!耙够省焙汀昂谌沼媱潯辈粫o他們停下來清理內部的時間!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陸珩,緩緩抬起了手,制止了可能的爭論。
他站起身,目光如同冷電,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后,定格在青鸞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帶著一種仿佛能承載萬鈞重擔的沉穩(wěn),以及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內部審查,必須繼續(xù),也必須更加深入。任何隱患,都不能放過?!彼穆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特的、穩(wěn)定人心的力量,“但是,‘補天’行動,絕不能停止!”
他向前一步,雙手撐在會議桌上,身體微微前傾,形成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敵人希望我們自亂陣腳,希望我們因為猜疑而裹足不前!如果我們停下,就正中了他們的下懷!云城的勝利告訴我們,我們有能力在正面戰(zhàn)場擊敗他們!現(xiàn)在的內部問題,是另一個戰(zhàn)場,我們不能因為一個戰(zhàn)場出現(xiàn)迷霧,就放棄另一個已經(jīng)找到突破口的戰(zhàn)場!”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語氣斬釘截鐵:
“在這里,我,陸珩,以‘燭龍’項目總負責人的身份,做出以下決定——”
“第一,內部審查由審查組獨立進行,不受任何行動部門干擾,我賦予你們最高調查權限,但必須保證效率與精準,不得擴大化,不得影響核心科研與作戰(zhàn)體系的正常運轉!”
“第二,‘補天’行動第二階段,按原定計劃,即刻啟動!目標,鎖定名單上下一個高風險節(jié)點!”
他的目光最終回到青鸞身上,那眼神中不再有審視,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基于理性判斷和過往無數(shù)次驗證后的信任:
“第三,青鸞,林晚意同志,繼續(xù)擔任‘補天’行動核心技術負責人,擁有‘龍睛’權限賦予的一切職能!她的判斷與指揮,在技術層面,擁有最高優(yōu)先權!”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在內部泄密嫌疑尚未完全排除,甚至連青鸞本人理論上也仍在嫌疑名單上的情況下,陸珩竟然如此公開地、毫無保留地再次確認并強化了她的核心地位與權限!這無異于一場豪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