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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走，我?guī)闳タ纯丛蹅兊苄謧冏〉牡胤?，順便認(rèn)認(rèn)人。”

  李虎看了看王曜，見王曜微微頷首，便抱拳向毛秋晴行了一禮，跟著田敢大步離去。

  一時(shí)間，松柏掩映的東跨院廊下，只剩下王曜與毛秋晴二人。

  晨風(fēng)拂過，松針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更顯得周遭寂靜。

  毛秋晴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她似乎有些局促，目光游移，最終落在庭中那株老松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聲音較之前低沉了些許，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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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日回去后，可曾去過十里坡？”

  王曜沒料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臉上溫和的笑意微微一僵，隨即恢復(fù)平靜，淡淡道：

  “去過了。”

  “然后呢？”

  毛秋晴轉(zhuǎn)過頭，清亮的目光直視著他。

  “‘龜茲春’換了招牌，帕沙大叔和阿伊莎，不知所蹤，這些，你都知道了？”

  王曜迎著她的目光，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依舊平淡：

  “是，我知道了?！?br />
  他這般平靜的反應(yīng)，反而讓毛秋晴蹙起了秀眉，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解，甚至是一絲隱晦的責(zé)備：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這般……這般無動于衷？你都不打算去尋她？哪怕問個清楚，或者……或者只是確認(rèn)她們平安也好？”

  王曜默然片刻，視線投向虛空中不知名的一點(diǎn)，仿佛透過這將軍府的高墻，看到了那面灰色的“順意居”布幡。

  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透著一絲疲憊與深深的無奈：

  “秋晴，我了解阿伊莎。她性子看似活潑熱烈，內(nèi)里卻極有決斷。她既選擇不辭而別，連只言片語都未曾留下，便是已下定決心，不欲我再找到她，不欲彼此再有牽連?！?br />
  他頓了頓，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事已至此，是我負(fù)她在先，又有何顏面再去追尋？便是僥幸尋見了，彼此相對，又能說些什么？徒增尷尬與傷懷罷了?！?br />
  毛秋晴怔怔地聽著他的話，看著他臉上那抹清晰的悵惘與自責(zé)，原本帶著幾分質(zhì)問的氣勢漸漸消散了。

  她想起那個有著琥珀色眼眸、笑容明媚如陽光的胡女，想起她看著王曜時(shí)毫不掩飾的傾慕與深情，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絲復(fù)雜的憐憫與……物傷其類的感慨。

  她沉默良久，廊下的光影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流轉(zhuǎn)。

  最終，她幽幽地、幾乎是耳語般地問了一句，目光緊緊鎖住王曜的眼睛：

  “董……尊夫人，就那般深得你心？”

  王曜被她這直白的問題問得一怔，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他并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答案始終模糊。

  與董璇兒的婚姻，始于糾纏，陷于責(zé)任，如今更有血脈相連。

  其中有無奈，有愧疚，或許……也漸漸生出幾分在朝夕相處中積累的溫情與習(xí)慣？

  但這是否便是“深得我心”？他自己也辨不分明。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笑容里充滿了連自己都無法解讀的紛亂心緒：

  “我……也不知，世事陰差陽錯，情勢推著人往前走，不知不覺，便已走到了今日這一步，許多事，并非一句‘心之所向’便能說清道明?！?br />
  這番話說得含糊，甚至有些頹唐，卻奇異地讓毛秋晴緊繃的神情緩和了下來。

  她沒有再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王曜一眼，那目光中似乎有釋然，有同情，或許還有一絲同為局中人的惘然。

  “罷了。”

  她最終輕輕吐出兩個字，轉(zhuǎn)過身，墨綠色的衣袂在晨風(fēng)中微拂。

  “你且在此熟悉環(huán)境，案上有積壓的部分軍報(bào)文書，若有閑暇，可先翻閱。我已吩咐下去，一應(yīng)所需，皆可尋東跨院的書吏支取?！?br />
  語氣已恢復(fù)了平日里的干脆利落，只是背影似乎比方才略顯單薄。

  說完，她不再停留，邁開步子，徑直走向自己那間小公廨，推門而入，將王曜獨(dú)自留在了廊下。

  王曜望著那扇關(guān)上的門扉，在原地佇立了片刻。

  松風(fēng)依舊，鳥鳴清脆。

  他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打量著這間屬于自己的值房。

  室內(nèi)，新打掃過的氣息尚未散盡，陽光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走到書案后，緩緩坐下，手指拂過冰涼的案面，目光落在堆積的文書上，心神卻一時(shí)難以集中。

  阿伊莎決絕的離去，毛秋晴方才那復(fù)雜的詰問與最后的沉默，董璇兒日漸沉重的身子，以及懷中那兩份象征著前程與安定的委任狀與地契……

  千頭萬緒，紛至沓來，在這靜謐的值房中，緩緩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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