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憋了一日，終于忍不住問道：

  “曜哥兒，那兇宅看得咋樣？真有鬼怪作祟不成？”

  王曜搖頭，沉聲道：

  “世間豈有鬼魅？必是人為，只是兇手心思縝密，故布疑陣。今日雖有所得，但線索零星，尚需串聯(lián)?！?br />
  他將發(fā)現(xiàn)字條與硯臺的矛盾、褐色污漬、銀質(zhì)耳挖勺等疑點告知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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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聽得一頭霧水，撓頭道：

  “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能頂啥用？”

  王曜目光深邃：

  “虎子，破案如解亂麻，需抽絲剝繭。有時越是細(xì)微不起眼之處，越是關(guān)鍵所在，明日還需細(xì)細(xì)查訪?！?br />
  是夜，王曜于客棧燈下，將日間所見所聞反復(fù)思量，又在紙上勾勒現(xiàn)場圖形，標(biāo)注疑點，直至深夜。李虎早已鼾聲如雷。

  接下來兩日，王曜在郝古極不情愿的陪同下，逐一詢問了趙宅當(dāng)日當(dāng)值的數(shù)名仆役。

  包括門房、灑掃婆子、廚娘等。問詢過程瑣碎而漫長，郝古幾次幾乎按捺不住煩躁。

  仆役們眾口一詞，皆稱午后未曾聽到書房有異響，亦未見陌生人出入。問及家主近日行為，皆言無異狀。

  王曜卻不厭其煩，反復(fù)追問細(xì)節(jié)，如當(dāng)日送茶飯時間、何人最后見過趙貴、書房平日清掃規(guī)律等。

  從一負(fù)責(zé)書房灑掃的小廝口中，他得知趙貴有潔癖，書房每日清掃兩次，案發(fā)當(dāng)日午后，小廝曾按例進(jìn)去擦拭灰塵，其時趙貴正伏案書寫，心情似乎不佳，揮手讓其速速打掃完畢離開。

  小廝并未留意書案上有無字條。

  第三日下午，詢問完最后一名仆役，郝古終于忍不住，對王曜冷聲道：

  “王郎君，連日查問，所得不過爾爾，這些仆役所知有限，再問亦是徒勞。眼看期限將至，若仍無線索，只怕兇手早已遠(yuǎn)遁，此案將成懸案！”

  王曜并未被他的急躁影響，只是平靜地整理著手中的筆錄，道：

  “郝賊曹稍安勿躁，線索雖雜，未必?zé)o痕。我觀這些仆役供詞，雖大體一致，但于一些細(xì)微時間、人物動態(tài)上，仍有模糊矛盾之處。譬如那送茶水的丫鬟，言稱未時三刻送茶入書房，但門房卻記不清其確切出入時刻；又如龍氏歸來時辰，與寺中僧侶所言略有出入……這些看似無關(guān)緊要，或許正是突破口?！?br />
  郝古嗤之以鼻：

  “些許時辰誤差，能說明什么？或許是記憶偏差所致。”

  “或許?！?br />
  王曜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但也可能是有人刻意模糊時間，制造錯覺，郝賊曹辦案多年，當(dāng)知有時真相就隱藏在這些‘誤差’之中。”

  郝古被他說得一噎，哼了一聲，不再言語，但心中那股輕視，卻因王曜這份不合年齡的沉穩(wěn)與細(xì)致，悄然松動了一絲。

  當(dāng)晚，王曜再次于燈下梳理線索。

  他將所有疑點、時間線、人物關(guān)系一一列出，目光最終落在那包褐色污漬和那枚銀質(zhì)耳挖勺上。

  褐色污漬……他忽然想起，昨日詢問廚娘時，曾提及趙貴近日胃口不佳，尤不喜一道用特殊山菌熬制的湯羹，嫌其有土腥味。

  那山菌熬煮后，汁液正是褐色！

  他猛地站起，喚來已昏昏欲睡的李虎：

  “虎子，明日一早，你隨我去一趟城南集市，找賣山菌的販子問問?！?br />
  李虎迷迷瞪瞪地應(yīng)了。

  第四日清晨，王曜與李虎來到城南集市，很容易便找到了專賣山珍的攤販。

  王曜取出少許褐色污漬樣本，詢問攤販可識得此物。

  攤販仔細(xì)辨認(rèn)后，肯定道：

  “郎君，這像是‘黑松傘’菌熬煮后留下的渣漬，此菌味道獨特，價格不菲，只有大酒樓或富戶人家才用得起?！?br />
  王曜心中一動，謝過攤販，又與李虎趕往趙貴常光顧的幾家酒樓詢問。

  在一家名為“悅來居”的酒樓，掌柜證實，趙貴確是?？停绕湎埠靡坏烙谩昂谒蓚恪本鸁醯碾u湯。

  但近半月來，卻未曾點過此菜。

  線索逐漸清晰！趙貴指甲縫中的褐色污漬，極可能就是“黑松傘”菌的汁液殘留！這意味著他在死前可能接觸過此類食物，但家中廚娘卻說他近日不喜此物……

  那么，這菌湯從何而來？是否與兇手有關(guān)？

  王曜精神大振，立刻返回縣衙，找到郝古，將這一發(fā)現(xiàn)告知。

  郝古初時不信，但見王曜言之鑿鑿，且酒樓掌柜證詞確鑿，也不由得重視起來。

  “若真如此，需得嚴(yán)查趙貴死前接觸過的所有飲食來源！”

  郝古終于主動起來。

  “尤其是外人送入府的！”

  王曜點頭：“還有那枚銀質(zhì)耳挖勺，此物精致，非尋常仆役所有。需查清是龍氏或其丫鬟之物，還是……外來之人遺落?！?br />
  郝古立刻吩咐手下，一方面排查趙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