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錢家
這才壓低聲音道:“蕭貴妃曾與錢逸有過婚約?!?br />
林楚悅驚愕,自從錢馨在安陽侯府設計她那件事后,她對錢家可是好好了解了一番。
錢逸,現(xiàn)任兵部侍郎,是忠毅將軍錢元甲嫡長子,錢惠妃的哥哥,瑞王的大舅舅,錢馨的父親。
真沒想到竟然和先皇的寵妃還有那么一段往事。
段驍陽見提到錢家時她神色并不陌生,心中知道她對錢家有所了解,遂省過詳細介紹,繼續(xù)道:“蕭家原也是大族,蕭貴妃祖父曾是任兵部尚書,只是家中子弟有出息者甚少,后繼無力逐漸沒落下去?!?br />
“錢逸與蕭貴妃青梅竹馬,情誼甚篤。兩家私下?lián)Q了庚帖,只是蕭貴妃接連遭遇父喪母逝,連續(xù)守了六年重孝。錢家不愿等那么久,和蕭家退了親,錢逸在家族的重壓下只得另娶他人?!?br />
“蕭貴妃婚事一拖再拖,直至二十四歲仍待字閨中?!?br />
段驍陽語氣平淡,寥寥數(shù)語道盡一位喪父失母被心上人舍棄的可憐女子前半生。
“一次偶然外出,微服出宮的皇祖父對她一見鐘情,圣旨一下,蕭家歡天喜地把這位大齡待嫁的姑奶奶送進了宮?!?br />
林楚悅屏息靜聽,只覺命運對這個女子真是無情。
“錢逸心中對蕭貴妃反而因求不得,愈加放不下。所以明知殉葬圣旨已下,他仍冒死助她假死離宮。至于后來,可能錢逸自己也沒想到吧……”
不論皇祖父還是錢逸,他們都低估了蕭貴妃。
蕭家望歌,從來都不是誰的金絲雀,也不是誰的舊夢。
林楚悅聽完久久無言,同為女性她對蕭貴妃感覺很復雜。
即使一次次深處深淵,她也沒有放棄過自己,而是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拼命往前走……
一個擁有非凡智力和堅韌意志的女子,從高處跌落,又重回至尊,這一路不知有多艱辛。
想到那些被販賣的孩童和女子,林楚悅心里堵的難受,理解蕭貴妃為何拿起屠刀,卻無法為她的殺戮之行鼓掌。
段驍陽見她神色恍惚,不動聲色地捏起掉在腿上的樹葉,雙指夾住,精準地甩向樹枝間嘰嘰喳喳的麻雀身上。
“撲哧——”
麻雀被驚嚇,撲棱棱飛起。
林楚悅被這動靜打斷出神,下意識抬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她定定神,眸光重新變得清亮,迎著段驍陽對視線問道:“所以瑞王是通過錢逸搭上了西越?他以為是在利用西越?”
“或許如此?!倍悟旉柣氐?,“瑞王只知錢逸與蕭貴妃有舊,試圖借此渠道獲得西越支持,但他絕不會蠢到勾結西越侵害大周利益?!?br />
在瑞王心中,將來大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他又怎么會把銀子拱手送人。
“軍餉之事,錢家參與的更早,西北軍原就是忠毅將軍舊部打散重整的,與其說錢家是為了有個將來登頂?shù)耐馍蝗缯f是在利用這條通道為自己增加籌碼?!?br />
說到此,段驍陽唇角起冷笑道:“瑞王以為錢家毫無二心為他這個外甥鋪路,恐怕沒想到,自己的舅舅會為蕭貴妃披肝瀝膽,反過來利用他?!?br />
蕭貴妃和錢逸,一個為了清算舊怨在故國攪動風云,一個為了舊愛與家族在朝中里應外合。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瑞王估計也想不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母族,會是他登上至尊之位最大的絆腳石。
林楚悅第一次直面朝堂現(xiàn)實的殘酷,聽得背脊發(fā)涼,心底充滿了悲哀與憤懣。
那些被黑風寨拐賣的孩童與女子,在暗無天日的礦底絕望勞作的礦工,那些因軍餉被貪而缺衣少食的兵卒……
朝堂之上的每一次風浪,拍打在岸邊,卷走的都是百姓的血淚。
高高在上的貴人們掀掀嘴皮子,成百上千的小人物無聲無息化為塵埃。
樹影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段驍陽何嘗不知她所想,目光看逐漸西沉的太陽,輕聲道:“三日后,朝中派來的欽差會攜刑部、戶部、大理寺的官員來接手此案?!?br />
林楚悅聽罷眼睛一亮,這代表他們終于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段驍陽接著道:“按律,此案相關證人需隨欽差一同返京,以備三司會審。我舅舅與你舅舅皆是此案關鍵證人……”
安國公不僅是關鍵證人,他還是軍餉一案最初的負責人。
林楚悅眼中的光亮熄滅了,還以為可以早點回去,出來接近三個月了,她很想念姨娘。
段驍陽捕捉到她那一瞬間的失望,繼續(xù)道:“屆時與欽差交接完畢,我們便可先行離開。”
林楚悅眼中光亮又重新亮起。
段驍陽唇角彎了彎,“三日后,我們輕車從簡,與兩位舅舅一同先行回洛都。”
“太好了!”林楚悅脫口而出,眼角眉梢都帶著輕松的笑意,對段驍陽道謝,“多謝世子!”
段驍陽看著她眼中的歡欣,周身的氣息都柔和了,“那就這么定了,我來安排回程事宜。”
想了想又道了句:“這三日欽差才到,這里離新安城不遠,可以去走走看看,新安地方風物與洛都很是不同?!?br />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聽“啪!”的一聲,安國公蒲扇般的大掌結結實實落在他后背上。
饒是他穩(wěn)穩(wěn)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