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病榻謀策
白岳軾離開穆府后,心中仍揣著方才撞見的尷尬與震驚,腳步未作半分停留,徑直朝著梅堯臣的住處而去。
一路上行色匆匆,連街邊熟悉的景致都未曾多瞧一眼,只盼著早些見到梅堯臣,將心中的紛亂與疑惑說與他聽。
不多時便到了梅府門前,門房見是他來,早已熟稔地迎了上來,聽聞他要見梅堯臣,連忙引著他往里走。穿過幾重雕梁畫棟的院落,繞過栽滿翠竹的回廊,最終引他踏入了內(nèi)室。
剛一進(jìn)室,便覺一股暖融融的氣息撲面而來,與室外的微涼截然不同。
抬眼望去,只見梅堯臣半倚在臨窗的暖榻上,榻上鋪著厚厚的錦墊,他身上蓋著一層素色薄衾,錦緞被面襯得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愈發(fā)單薄。
往日里雖也溫和,卻總帶著幾分精神氣,今日臉色卻比尋常更顯蒼白,唇上也少了幾分血色,眉宇間縈繞著一絲病氣。
正待白岳軾開口問候,便見梅堯臣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識地抬起袖管,掩住唇瓣,喉間溢出一兩聲低低的咳嗽。
那咳嗽聲輕而壓抑,似怕擾了旁人,卻也難掩其間的虛弱,咳完后,他微微垂眸,緩了緩氣息,才抬眼看向白岳軾,聲音帶著幾分沙?。骸鞍坠釉醯耐蝗粊砹??”
“梅兄,你這是……”白岳軾見狀,關(guān)切地問道。
梅堯臣擺了擺手,露出一抹慣有的、帶著幾分虛弱的笑意:“無妨,前兩日不小心染了風(fēng)寒,將養(yǎng)兩日便好。勞白兄掛心了?!彼疽獍自垒Y坐下,目光敏銳地落在他眉宇間的凝重上,“白兄此刻前來,面色如此沉重,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白岳軾嘆了口氣,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將今日穆歌遇襲,東城千念被龍族與傲天牽制,以及鳳吟鐵騎龍子柒、夕顏出手,險些得逞,最終幸得蘇景與東城千念及時援手才化險為夷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梅堯臣。
梅堯臣靜靜地聽著,期間又低咳了幾聲,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黃色眼眸卻漸漸變得深沉銳利。直到白岳軾講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因生病而略顯沙啞,卻異常清晰:
“太后……這是急不可耐了啊?!?br />
他微微直起身子,薄衾滑落些許,分析道:“她調(diào)遣鳳吟鐵騎,不惜亮出這張底牌,甚至可能與龍族、魔族余孽勾結(jié),足見在她眼中,穆歌及其所代表的穆府勢力,已然發(fā)展到威脅龍家根基的程度,雙方實(shí)力恐怕難分軒輊,甚至……穆歌一方因東城千念和蘇景的存在,在某些方面更具優(yōu)勢。故而她無法再等,必須即刻鏟除這一心腹大患?!?br />
白岳軾臉色凝重地點(diǎn)頭:“梅兄所言極是。我們?nèi)缃裨撊绾螒?yīng)對?”
梅堯臣沉吟片刻,道:“眼下,穆歌需要更多的‘盟友’,或者說,需要將潛在的助力牢牢抓在手中。歐陽亦恒那邊既然已經(jīng)解決,司農(nóng)寺暫時群龍無首,正是安插我們?nèi)耸值暮脮r機(jī),此事需盡快運(yùn)作。而土木閣……”他眼中精光一閃,“經(jīng)過翠谷村一事,歐陽思遠(yuǎn)能力與心性皆可,或可爭取。土木閣掌管全國土木工程,油水豐厚,勢力盤根錯節(jié),若能將其納入掌控,無論是對抗龍家,還是日后……都大有裨益。”
他頓了頓,看向白岳軾:“白兄,你回去告訴穆歌,讓他這兩日就在府中好生養(yǎng)傷,切勿輕舉妄動。待我身體稍好些,便親自去穆府與他詳談,屆時再共同商議具體策略。”
白岳軾見梅堯臣雖在病中,思路卻依舊清晰縝密,心中稍安,鄭重應(yīng)下:“好!我定將話帶到。梅兄你也好生休養(yǎng)?!?br />
離開梅府,白岳軾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白府。剛踏入自己的院落,便看到月離正站在廊下,一臉擔(dān)憂地張望著。
見到他回來,月離立刻快步迎了上來,那雙總是帶著怯意的眸子里滿是關(guān)切:
“白公子,你回來了……穆、穆公子他怎么樣了?傷得重不重?”
白岳軾看著月離蒼白的臉上那毫不作偽的擔(dān)憂,心中一暖,語氣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別擔(dān)心,穆歌他只是皮外傷,已經(jīng)包扎好了,有東城兄的關(guān)照,想來并無大礙?!?br />
月離聞言,明顯松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一陣香風(fēng)襲來,賀蘭辭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在了院中。她依舊是那副明艷動人的模樣,只是眉宇間也帶著一絲凝重。她先是對白岳軾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問道:“白公子,穆公子傷勢如何?具體情況如何?”
白岳軾又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賀蘭辭聽完,紅唇微撇,帶著幾分不滿道:“東城千念那老魔頭,平日里看著厲害,關(guān)鍵時刻竟如此大意,讓人將穆公子傷成這樣!看來這凡間皇城的水,比想象中還要深?!?br />
她話鋒一轉(zhuǎn),看向白岳軾,眼神變得認(rèn)真起來,“還有,聽你所言,那位太后沈青瑤,倒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厲害角色。你與穆公子關(guān)系密切,自成一系,如今恐怕也已成了她的眼中釘,自身處境同樣危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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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岳軾神色一凜,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明白?!?br />
賀蘭辭走到他面前,仰起臉看著他,語氣是罕見的鄭重與堅(jiān)定:“你放心,有我在,定會護(hù)你周全,絕不會讓你那般受傷。”她頓了頓,目光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旁邊安靜站著的月離,語氣緩和了些許,帶著一絲釋然與無奈,“至于他……既然你執(zhí)意要留他在身邊,那便留著吧。我……也不會再干涉你們之間的事?!?br />
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繼續(xù)這般針對于他,惹你厭煩,非我所愿?!?br />
白岳軾沒想到賀蘭辭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心中涌起一陣復(fù)雜的感動與欣慰。他知道賀蘭辭性子高傲,能說出這番話,已是極大的退讓。他鄭重地對著賀蘭辭拱了拱手:“蘭辭姑娘,多謝?!?br />
賀蘭辭擺了擺手,恢復(fù)了那副慵懶嬌媚的模樣,轉(zhuǎn)身裊裊離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