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頭回不了幾趟家，回來了屁股都沒坐熱就要走……”

  夏花默默地看著婆婆表演，心里明鏡似的，這出戲碼，回回上演，臺詞都不帶改的。

  果然，賀婆子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雖然壓根兒沒有眼淚，該走的流程不能少。

  話鋒一轉(zhuǎn)，“我也求你們什么，就盼著你們心里有這個家。

  你們小妹年紀(jì)也不小了，該說親了，前陣子王媒婆給說了個鎮(zhèn)上的，人家要求有份體面的嫁妝……”

  賀嬌嬌配合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一副羞答答的模樣。

  夏花心里冷笑，面上卻溫溫柔柔，“媽，小妹的婚事我們當(dāng)然放在心上。

  不過嫁妝這事得從長計議。我和賀軍剛在城里安家，真是掏不出太多錢。等手頭寬裕了，我們一定——”

  “等！等等等！等到猴年馬月去？”賀婆子打斷她，正要發(fā)作，賀軍搶過了話頭。

  “媽，真不早了?！?br />
  他看了眼窗外擦黑的天色，“再晚路上不安全，我們這就得走了?！?br />
  說著，他拉起夏花的手，朝屋里的眾人點(diǎn)頭，“爸，媽，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小妹，我們走了，過年再回來看你們。”

  兩人幾乎是逃也似的出了賀家大門。

  坐上自行車出了村口的那一刻，夏花長長地，暢快地舒了一口氣。

  “我的老天爺，”她拍著胸口，“每次回來都跟打仗似的！”

  賀軍踩著自行車，一臉愧疚，“媳婦，又讓你受委屈了?！?br />
  “習(xí)慣啦！”

  夏花把雙手伸進(jìn)賀軍的夾克衫口袋環(huán)抱著他，“不過今天算好的了，你媽至少沒有直接伸手要錢?！?br />
  賀軍苦笑，“那是她還記著上次的教訓(xùn)呢?！?br />
  夏花想起上回，婆婆開口就要五十塊錢，說是公公腰疼要看病。

  她當(dāng)時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把戲，笑瞇瞇地硬要把公公送去縣醫(yī)院，有病就治，公公婆婆有三個兒子呢！

  結(jié)果是婆婆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不讓送，還保證公公在家里休息兩天就好了，讓他們不用擔(dān)心。

  “欸，你說，”

  夏花把臉也貼在賀軍的背上，這下徹底沒風(fēng)了，“咱們年節(jié)禮數(shù)周全，該盡的孝道從沒落下，你媽怎么就不消停呢？”

  自行車在坑洼的土路上顛簸前行，車鈴“叮鈴”響了一聲。

  賀軍沉默半晌，才開口：“大概是看我們出息了，想讓我們幫襯家里吧！”

  “幫襯可以，”

  夏花說，“但不能無底洞似的填啊。你看大哥二哥，日子過得也不錯，挺好的。怎么到咱們這兒，就跟欠了他們似的？”

  “我知道，”賀軍的聲音在晚風(fēng)里有些模糊，“所以我每次都站你這邊。咱們那個小家，是一分一分?jǐn)€起來的，誰也不能隨便伸手。”

  這話說的夏花心里暖暖的。

  她把賀軍摟得更緊了些，抬眼看向前方，縣城方向的天空已經(jīng)透出隱隱的光亮，像是在等著他們回家。

  “軍哥，”

  她突然想起，“開春咱們也在院里種點(diǎn)菜吧？茄子辣椒小蔥，再搭個絲瓜架?！?br />
  “行啊，”賀軍的聲音里都帶著笑意，“我都聽媳婦的?！?br />
  春芽她們在家里待了兩天，第三天才帶著寶珠回市里。

  秋穗，冬雪和青禾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陳小滿都讓她們填的春芽院子的地址。

  元旦過后，離過年也不遠(yuǎn)了，王建軍自從知道陳小滿去找過王麻子后，是每天都盡量躲著陳小滿。

  他不知道陳小滿是怎么跟王麻子說的，反正王麻子是見他一次打一次，還說是自己害慘了他。

  搞得劉三柱都不愿意借錢給他，還讓他把以前借的還了，他現(xiàn)在哪里有錢還哦！

  元月十五，紫靈和紅梅也放了寒假，寶根比姐姐們先一天放假。

  學(xué)生放寒假，陳小滿也松了口氣，終于可以不用早起了。

  這天上午，陳小滿正坐在院里曬太陽，就聽見門口一陣自行車鈴響，緊接著一個大嗓門就飄了進(jìn)來。

  “哎喲，我這緊趕慢趕的，可算是到了！”

  王桂蘭推著她那輛保養(yǎng)的極好的二八大杠進(jìn)了院門，臉上堆滿了笑，那笑容里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她可是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打扮了，穿了一身簇新的藏藍(lán)色呢子外套，頭發(fā)燙了小卷，抺了頭油，梳得一絲不茍，臉上也撲了粉，嘴唇涂得紅艷艷的。

  陳小滿聽到她的聲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繼續(xù)半瞇著眼睛曬太陽，“大姐來了？自己找地方坐?！?br />
  王桂蘭對她的冷淡毫不在意，她今天就是來炫耀的，才不管陳小滿的態(tài)度冷不冷淡。

  她把自行車支好，從挎包里掏出一個紅艷艷的東西，刻意在陳小滿的眼前晃了晃。

  “瞧，正事兒！我家茜茜，正月十二辦酒，縣城的國營飯店?！?br />
  她把請柬往陳小滿旁邊的凳子上一放，腰板挺得筆直，“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