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比她逃出來的那天更漂亮。

  她出逃的那一天，天上的月亮是圓的，是明亮的，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那輪照徹古今的月，就在天上，就在那里，注視著人間。

  在她流浪在街角、公園、橋底的每個夜晚，她曾無數(shù)次抬頭望著那遙遠(yuǎn)的月亮，那永遠(yuǎn)都在的月亮。

  她總是在夢中想起第一次沐浴月光的場景。她在滿目瘡痍的廢墟里行走，踩著埋葬著過往所有的鋼筋水泥塊，她沒穿鞋，地上的泥塊很冰，冰得她發(fā)抖。

  她覺得每一塊石頭都在向外滲著血。

  而這些血終究會匯集在一起，變成一個小小的湖泊。

  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

  上面的人總是那么驕傲自大，他們手里掌握著這世界上最頂尖最強(qiáng)大的武器，他們相信它會毀滅一切，為他們奪取所有。

  她離開了實驗室，開始流浪。

  她以前尚未認(rèn)命的時候，會想著自己逃出去后一定要看看山，看看海，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真的逃出去了，她又覺得茫然。

  她自由了，可她不快樂。

  為什么不快樂？

  這不是她日思夜盼、夢寐以求的嗎？

  為什么她每天醒來會不自覺的落淚？

  她一遍遍問著自己。

  直到她躲過警衛(wèi)，拋下身后的燈火輝煌來到了海邊，那浩瀚無垠的大海在夜色下沉睡，星月為被，誘哄著世界入夢。

  她看到了一對老夫妻。

  自從被污染之后，海就是危險的代名詞。沒有人會想去看它——除了那些將死之人。

  他們依偎在一起，悄聲說著情話。

  “終于看到海了，我今晚要睡在這里，老頭子，回家吧?！?br />
  “說什么傻話，你在的地方才是家?！?br />
  “……”

  家？

  她摸著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它激烈的跳動著，她張了張口，啞然道：“原來是因為……我沒有家嗎？”

  天下之大，何處為家？

  她又回到了那片土地。

  那片她恨之入骨的土地。

  昔日的廢墟變成了一家家燈火通明的商店，她趴在玻璃上往里看，企圖找到一絲一毫過往的痕跡。

  沒有。

  什么都沒有。

  她覺得自己心臟空空的，風(fēng)從這空洞中穿過，最后什么也沒有留下。

  怎么辦？她回不了家了……

  她有點(diǎn)想念它。

  想念家。

  想念克西爾。

  想念她溫柔的笑，她親吻她的臉頰，她推開了她，她目送她離開，“去看看外面吧，去擁抱自由吧。”

  克西爾……

  她仰望著月亮，月光落在她身上。

  月亮在笑。

  它彎彎的，像勾起的嘴角。

  在如煙一般朦朧的光芒中，她聽到了祂的回應(yīng)。

  “我可憐的信徒啊，請說出你的愿望?！?br />
  “我想……我想見到克西爾?！?br />
  我想要回家。

  “什么代價都可以。”

  拜托，請讓我見到她吧。

  “你會見到她的?！?br />
  她切切實實地聽見了一聲輕笑。

  似是憐憫，似是遺憾。

  而現(xiàn)在……她將要再次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可憐的信徒啊，請再次說出你的愿望。”

  少女向她伸起手，眼神憐愛。

  神愛自己的信徒。

  佳芙懷著一顆最虔誠最敬畏的心跪了下來，抓住祂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她懇求道：“請讓我見到克西爾?！?br />
  讓我救贖她。

  “以生命為代價。”

  “愿我的靈魂燃燒至最后一刻，愿這短暫的光芒為她照亮歸途?！?br />
  昔和撫過她的眉心，透過軀體看到了那白色澄凈的靈魂，她一字字地回答：“你會得償所愿的?！?br />
  波濤停止流動，花瓣定格半空。

  剎那狂風(fēng)大作。

  少女的身影如鏡花水月，化作虛影散去。

  一切猶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