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血脈稅簿
阿爾卑斯山深處,隱藏著與世隔絕的微型公園“靜謐谷”。林夕,一位專攻罕見遺傳病的基因研究員,受邀前來調(diào)查困擾當?shù)毓爬霞易濉袄锵k固埂背蓡T的一種奇特病癥——患者身體會逐漸“石化”,皮膚呈現(xiàn)大理石紋路,最終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變?yōu)橐蛔鸹畹裣?。邀請并資助她的是家族現(xiàn)任族長,一位舉止優(yōu)雅卻面色蒼白如紙的老紳士,康拉德·馮·里希滕斯坦。
康拉德將林夕安置在家族城堡幽深的側翼。在為他的一位年輕侄子進行初步檢查時,林夕需要抽取少量血樣。當她將真空采血管的針頭刺入對方冰冷、已略顯堅硬的手臂皮膚時,異常發(fā)生。血液流入試管的速度極其緩慢,顏色并非鮮紅,而是暗紅近黑,且?guī)в幸环N詭異的、類似陳年羊皮紙和金屬混合的氣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林夕專注于采血時,她眼角的余光瞥見房間墻壁上懸掛的一幅巨大、陰森的家族肖像畫——畫中一位身著十六世紀服飾、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其眼球似乎極其輕微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視線從畫中的子孫,移到了正在操作的林夕身上。與此同時,林夕持針的右手手腕內(nèi)側,傳來一陣針刺般的劇痛。她強忍不適完成采樣,低頭看去,只見手腕上出現(xiàn)了一個微小的、如同古老墨水印章般的印記,圖案模糊,但隱約像一頂扭曲的王冠下方,纏繞著一條荊棘。
城堡內(nèi)的仆人們沉默寡言,行動間幾乎不發(fā)出聲音,如同幽靈??道聦α窒Ρ虮蛴卸Y,但交談總圍繞她的專業(yè)知識、她的家族背景(盡管林夕是孤兒),以及她對“血脈傳承”的看法。他安排他的侄子,一位名叫塞巴斯蒂安的英俊但眉宇間凝結著憂郁的年輕人,陪同林夕。塞巴斯蒂安對林夕流露出一種復雜的同情,卻欲言又止。
林夕在城堡龐大的圖書館查閱當?shù)蒯t(yī)學檔案時,遇到了一位同樣被聘請來、負責修復古籍的老修書匠,奧托。奧托的手指因長年接觸化學品而布滿皺紋,他在無人時,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警告林夕:“馮·里希滕斯坦家的病,醫(yī)生治不好。那不是病,是‘債’。他們的血脈太古老,太‘濃稠’,需要定期‘稀釋’……或者‘補充’。小心族長對你的‘興趣’,姑娘。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醫(yī)生?!?br />
林夕手腕上的印記開始生長,如同墨跡在皮膚下洇開,逐漸勾勒出那頂王冠和荊棘的清晰輪廓,顏色也由紅轉(zhuǎn)青,最終變?yōu)橐环N深沉的、仿佛滲入皮下的墨色。伴隨印記生長的是各種不適:她對肉類產(chǎn)生厭惡,尤其受不了血腥味;開始頻繁夢見冰冷的石頭走廊和無盡的家族譜系圖;最讓她不安的是,她偶爾會無意識地哼唱一首旋律古老、歌詞晦澀的德語搖籃曲,而她確信自己從未聽過。
她在奧托“疏忽”留在她桌上的幾頁殘破家族紀事中,拼湊出真相:“靜謐谷”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一個古老的“活契約”的具象化。馮·里希滕斯坦家族的祖先,與這片土地的“守護精魂”(一種依賴于特定血脈能量維系的古老存在)簽訂了契約,以獲得統(tǒng)治權和家族的永恒延續(xù)。代價是,家族血脈必須保持“純凈”且“強大”,定期向“精魂”獻上富含生命力的“新鮮血脈”——通常是外來者,通過復雜的婚姻或收養(yǎng)儀式融入家族,其生命力會被緩慢抽取,用以延緩家族成員的“石化”(實則是血脈力量枯竭的體現(xiàn))。這個契約被記錄在一本名為“血脈稅簿”的魔法書里,由歷代族長守護。林夕的孤兒背景和卓越的基因?qū)W識,使她成為了完美的目標——一個無牽無掛、且能“優(yōu)化”他們古老血脈的工具。
林夕想逃,卻發(fā)現(xiàn)山谷唯一的出口被濃霧封鎖,通訊完全中斷。她意識到自己成了籠中鳥,所謂的調(diào)查研究,不過是讓她這只祭品在獻祭前保持“健康活躍”的手段??道麻_始更直接地暗示“永久留下”的“好處”,而塞巴斯蒂安在一次獨處時,痛苦地承認他多年前的未婚妻也曾是一位“受邀學者”,后來“意外病故”。
林夕在奧托的暗中幫助下,找到了記載“血脈稅簿”破解方法的殘頁。方法需要三樣東西:“無根之水”(山谷最高處、不接觸土地的山巔積雪融水,象征“不受契約束縛”)、“叛逆之灰”(家族中曾試圖反抗契約卻被鎮(zhèn)壓的成員的骨灰),以及“絕嗣之誓”(外來者以自身靈魂起誓,甘愿自身血脈至此斷絕,永不延續(xù),以此“污染”契約對血脈延續(xù)的渴望)。儀式需在“精魂”力量最弱的冬至日,于契約簽訂地的家族墓穴中,將“無根之水”與“叛逆之灰”混合涂抹全身,并立下“絕嗣之誓”。
“無根之水”可由塞巴斯蒂安冒險取得?!芭涯嬷摇眲t指向墓穴中一位因自由戀愛而被家族處決的祖先。最艱難的是“絕嗣之誓”,這對任何生物都是沉重的枷鎖。
冬至夜,暴風雪肆虐。林夕在塞巴斯蒂安的掩護下潛入陰森墓穴。墓穴中心有一個石壇,上面擺放著那本以人皮裝訂、用血墨書寫的“血脈稅簿”。她剛將冰冷的雪水與灰燼的混合物涂上手臂的印記,康拉德族長便帶著幾名心腹家人出現(xiàn),他手中握著一把儀式匕首,眼神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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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準備好了,林博士。你的血脈,將光榮地融入里希滕斯坦的永恒之河!”
塞巴斯蒂安試圖阻攔,被粗暴推開??道卤平窒?。
絕望中,林夕做出了選擇。她不是為自己求生,而是為了破壞這邪惡的循環(huán)。她抓起石壇上一支銹跡斑斑的鐵筆(可能是當年處決“叛逆者”的兇器),不是刺向敵人,而是狠狠扎向自己小腹——一個象征生育的地方!劇痛讓她幾乎暈厥,但她強忍著,對著那本“血脈稅簿”和整個家族墓穴,用盡最后力氣嘶喊:“我發(fā)誓!以我之血,以我之痛!我林夕在此立誓,我的血脈,我的基因,至此斷絕!永不延續(xù)!讓你的永恒見鬼去吧!”
這決絕的“絕嗣之誓”,蘊含著她作為基因研究者對生命傳承的深刻理解與此刻的徹底否定,產(chǎn)生了巨大沖擊?!把}稅簿”上的字跡瞬間變得模糊,書頁劇烈翻動??道聭K叫一聲,仿佛被抽干了力量,他和其他家族成員身上的“石化”跡象加速蔓延。整個墓穴劇烈震動。
林夕在塞巴斯蒂安的幫助下逃出墓穴,離開了陷入混亂與衰敗的城堡和山谷。她的傷勢最終愈合,但留下了無法生育的后遺癥。她以為用如此慘重的代價換來了永久的自由。
多年后,已成為某著名研究所骨干的林夕,收到一個匿名包裹。里面是一份泛黃的舊報紙復印件,報道了一起數(shù)十年前發(fā)生在一家偏遠孤兒院的火災,所有檔案焚毀,無人生還。報紙邊緣,有人用熟悉的深色墨水寫了一行小字:“血脈的追尋,從不依賴于檔案?!?同時,她負責的一項重大基因測序項目中,一個來自匿名捐贈者的樣本,其基因序列呈現(xiàn)出一種驚人的、非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