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三只眼
林夕醒來時,嘴里充滿了鐵銹般的腥甜。不是夢。她的指尖沾著半凝固的、發(fā)暗的紅色,黏膩地糾纏在一起。視線向下,睡衣前襟浸染了一大片污漬,像一朵詭異綻放的暗紅之花。更讓她頭皮炸裂的是,床單上,用這種濃稠液體畫著一個扭曲的、她從未見過卻又莫名心悸的圖案——一個倒懸的人形,被荊棘般的線條死死纏繞。
沒有疼痛感,她慌忙檢查自己的身體,皮膚完好,除了指尖沾染的“顏料”,找不到任何傷口。那這血……是誰的?或者,是什么的?
恐懼像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凍結了她的四肢百骸。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半個月,這種詭異的“夜游”行為越來越頻繁。有時是在地板上發(fā)現(xiàn)泥濘的腳印,屬于一個陌生的尺碼;有時是廚房的刀具有被移動的痕跡,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最輕微的一次,是枕邊放著一束枯萎的、散發(fā)著腐臭的野草。
她獨居在這棟遠離村落的祖屋里,父母早逝,留給她的只有這棟日漸腐朽的老宅和一段模糊不清的、關于家族曾與“不干凈的東西”打過交道的記憶。村里的老人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憐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回避。
林夕沖進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用力搓洗雙手,直到皮膚發(fā)紅,但那血腥味似乎已經(jīng)滲入毛孔,頑固不散。鏡子里,她的臉蒼白憔悴,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她湊近鏡子,想看得更仔細些,卻猛然發(fā)現(xiàn),在自己瞳孔的深處,似乎有另一個極其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一張扭曲的、充滿怨毒的臉。
她尖叫一聲,后退撞在冰冷的瓷磚墻上。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腔。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林夕決定去找村里的胡老太。胡老太是這一帶僅存的“巫醫(yī)”,懂些民間土法,平時幫人收驚、叫魂,據(jù)說有些真本事。只是性格孤僻,鮮少與人往來。
胡老太的屋子比林夕的祖屋更舊,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香燭的混合氣味。老太婆干瘦得像一截枯木,眼皮耷拉著,聽完林夕顫抖的敘述,又仔細查看了她帶來的、勉強從床單上刮下的一點血痂。
「丫頭,」胡老太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你這不是病,是咒?!?br />
「咒?」林夕渾身一冷。
「嗯,」胡老太渾濁的眼睛盯著她,「是‘血穢傀’。一種很陰毒的東西。它盯上你了,正在用你的精血,養(yǎng)它自身。晚上你無意識做的事,是它在操控你的身體,進行某種儀式?!?br />
「為什么是我?我該怎么辦?」林夕幾乎要崩潰。
「為什么是你?」胡老太冷笑一聲,「這得問你祖上干了什么好事?!x傀’不是憑空來的,多是冤死或橫死之人的極大怨氣,依附于血脈傳承者身上。它現(xiàn)在還不成型,只是在汲取力量。等它借你的血和魂完全顯形……」
胡老太頓了一下,眼里閃過恐懼:「那就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了?!?br />
「有辦法破解嗎?」林夕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胡老太沉默良久,走進里屋,拿出一個用黑狗血浸過、已經(jīng)發(fā)硬的符包,和一包用紅布裹著的鋒利刀片。「符貼身戴著,能暫時護住你心神,讓它不能輕易上身。但這治標不治本?!?br />
她指著那包刀片,眼神殘忍而直接:「真要破解,得找到它的‘根’。它必然依附在某件與你血脈相關的舊物上。用這刀片,割開你的指尖——要深,見骨最好——把你的血滴在那舊物上。同時,用最惡毒的話咒罵它,用最大的恨意沖擊它。這叫‘血咒反噬’,兇險無比,可能你沒咒到它,反而加速它的成型,或者……你自己會先因為失血和恐懼發(fā)瘋。」
「怎么找那件舊物?」
「去問你家族里最老的、還能說話的人。或者,」胡老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等它自己來找你。它越來越強,需要的‘養(yǎng)料’也越多。下次,可能就不是畫個圖案那么簡單了?!?br />
接下來的幾天,林夕時刻處于極度驚恐之中。她戴著符包,夜里把菜刀藏在枕頭下。起初似乎有點用,她能一覺到天亮。但很快,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她開始在白日里出現(xiàn)短暫的記憶空白。一次,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閣樓的樓梯口,手里拿著那包胡老太給的刀片,正對著自己的手腕比劃。另一次,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半裸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敏感處有用指甲劃出的血痕,帶著一種詭異的、被侵犯后的屈辱和快感交織的顫栗。那不再是簡單的夢游,而是某種東西正在試圖徹底占據(jù)、玷污她的肉體和精神。
她試圖聯(lián)系遠房的表叔,那是家族里僅存的、可能知道些往事的長輩。電話接通,對方一聽是林夕,支吾了幾句,便匆忙掛斷,再打已是忙音。
絕望中,林夕開始瘋狂翻找祖屋的每一個角落。在父母生前緊鎖的一個舊木箱底層,她找到了一本殘破的日記本,屬于她早逝的爺爺。日記里斷斷續(xù)續(xù)記載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往事:幾十年前,爺爺?shù)牡艿?,也就是林夕的叔公,愛上了一個外鄉(xiāng)來的女人。家族強烈反對,認為那女人是“妖邪”。后來女人莫名慘死,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衣衫不整,布滿受虐的痕跡,官方定性為流寇所為,但村里私下傳言,是林夕的爺爺帶人動用了私刑。日記最后幾頁字跡狂亂,反復寫著「她回來了……詛咒……血債血償……每一個……都逃不掉……」
小主,
林夕握著日記本,渾身冰冷。她似乎明白了“血穢傀”的根源。那個慘死的女人,她的怨氣化作了這東西,依附在林家的血脈上,世代報復。
當晚,符包似乎徹底失效了。
林夕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臥室,而是在陰森潮濕的地窖里。地下室的空氣粘稠而污濁。她手中握著一把生銹的柴刀,刀口沾著新鮮的、溫熱的血跡。她的腳下,躺著一只被開膛破肚的黑貓,內臟流了一地,腥臭撲鼻。而她的身上,用貓血畫滿了更加復雜、更加邪異的符文。
「啊——!」她發(fā)出凄厲的尖叫,扔下柴刀,連滾爬爬地沖出地窖。
她不能再等了。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她自己開膛破肚?
根據(jù)日記的線索和胡老太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