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骨笛引魂
林夕在陰山深處的破廟里撿到那支骨笛時,笛身上還沾著未干的黑泥,笛孔邊緣泛著青白色,摸上去像凍硬的骨頭。同行的向?qū)Ю虾谄骋姽堑眩標(biāo)查g白了,抓著他的手腕就往廟外拽:“快扔了!這是‘引魂笛’,用死人指骨做的,吹一聲能招滿山的邪祟!”
林夕是個音樂系的研究生,為了搜集民間古樂器素材才跟著老黑進山。他看著骨笛上精細(xì)的刻紋——是些扭曲的人臉,像是在哭,心里起了好奇,嘴上應(yīng)著“扔”,卻悄悄把骨笛塞進了背包。
當(dāng)晚他們在山坳里扎營,老黑喝了點酒,紅著眼眶說:“十年前,這陰山出了個叫‘骨娘’的女人,專挑進山的人挖指骨做笛,說是吹笛能讓她死去的娃‘回來’。后來山民們?nèi)滩涣?,把她綁在破廟里,活活燒死了,她的骨頭和那些骨笛,全埋在廟后的土坡下……”
林夕聽得后背發(fā)寒,摸了摸背包里的骨笛,突然覺得笛身發(fā)燙。半夜,他被一陣細(xì)碎的笛聲吵醒,不是他帶來的樂器聲,是從廟的方向傳來的,調(diào)子悲得發(fā)苦,像女人在哭。他爬起來想去看,卻發(fā)現(xiàn)老黑不在帳篷里,篝火旁只留下一件沾血的外套,上面有個深深的指痕,像是被人摳出來的。
“老黑!”林夕喊著沖進破廟,廟里的香案倒在地上,地上有一串血腳印,一直延伸到廟后的土坡。他順著腳印往上爬,剛到坡頂,就看見老黑跪在地上,背對著他,手里拿著支骨笛,正對著月亮吹,笛身上的人臉刻紋,竟像是在跟著調(diào)子扭動。
“老黑,別吹了!”林夕沖過去想奪骨笛,可老黑突然回頭,眼睛是兩個黑洞,沒有眼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牙:“骨娘讓我吹的,吹夠九聲,她的娃就能回來……”
他說著突然撲上來,指甲變得又長又尖,朝著林夕的喉嚨抓去。林夕側(cè)身一躲,老黑的指甲抓在石頭上,崩出火星。林夕趁機往山下跑,身后傳來笛聲,越來越急,像是在催什么東西。他跑著跑著,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回頭一看,是一堆指骨,散在地上,像是剛被挖出來的,每根指骨上都有個小孔,和骨笛的笛孔一模一樣。
第二天,林夕在山下的村落里找到了老黑的媳婦,她抱著個空蕩蕩的搖籃,眼神呆滯。聽說老黑不見了,她突然瘋了似的抓住林夕:“是骨娘!是骨娘找他!十年前,老黑是第一個挖她骨頭的人!他拿了一支骨笛,換了半袋米,現(xiàn)在骨娘要他還指骨!”
林夕這才明白,老黑早就和骨娘的事有關(guān)。他剛想追問,村外突然傳來笛聲,調(diào)子和昨晚一模一樣。村民們臉色慘白,紛紛關(guān)門閉戶:“骨娘來了!快躲起來!”
林夕跟著幾個膽大的村民爬上村后的土坡,看見破廟方向飄著一團黑霧,黑霧里站著個穿黑衣的女人,手里拿著支骨笛,正是林夕撿到的那支——他昨晚明明塞進了背包,怎么會在她手里?
“你把骨笛還我!”林夕大喊。女人慢慢回頭,臉被黑霧遮著,只能看見一雙發(fā)紅的眼睛:“這是我的笛,用我娃的指骨做的,當(dāng)年被老黑偷走,現(xiàn)在該還了?!彼盗寺暤眩逋馔蝗粋鱽響K叫,一個村民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手捂著嘴,指縫里流出血——他的五根手指,全被剁掉了,傷口處還在冒血。
“第一個?!迸说穆曇衾浔模笆昵巴谖夜穷^的人,有九個,我要每人還我一根指骨,湊齊我娃的手,他就能回來。”
林夕突然想起老黑昨晚說的“吹夠九聲”,原來每聲笛響,就要一個人付出一根指骨。他摸了摸背包,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張泛黃的紙,是老黑寫的:“骨娘的娃是凍死的,她把娃的骨頭藏在破廟的香案下,我當(dāng)年挖出來賣了,現(xiàn)在她要找我們九個挖骨人報仇,你要是看見這張紙,就把香案下的骨頭燒了,別讓她得逞?!?br />
林夕沖進破廟,掀開香案,下面果然有個小木盒,里面裝著一堆細(xì)小的骨頭,是嬰兒的骸骨,每根骨頭上都有刻痕,像是被人反復(fù)摩挲過。他剛想拿火柴,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是老黑,眼睛還是黑洞,手里拿著把菜刀,朝著他的手砍過來:“別燒!骨娘說,燒了骨頭,我娃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不是你的娃!是骨娘的娃!”林夕躲開菜刀,抓起木盒就往廟外跑,“你醒醒!你早就被骨娘纏上了!”
老黑追出來,菜刀砍在門框上,火星四濺。黑霧里的女人也飄了過來,笛聲變得急促,村里又傳來慘叫,第二個挖骨人的手指也沒了。林夕抱著木盒往山上跑,他知道,只有燒了嬰兒的骸骨,才能讓骨娘的怨念消散。
跑到山頂,林夕掏出火柴,剛劃著,就被老黑撲倒在地,木盒掉在地上,嬰兒的骸骨撒了出來。女人飄到面前,笛聲停了,她看著骸骨,突然哭了起來,眼淚是黑色的,滴在骸骨上,竟讓骨頭泛起了綠光:“我的娃……媽媽對不起你……”
老黑也愣住了,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我……我當(dāng)年不該挖你的骨頭……我只是想給我生病的娃換點藥錢,可我娃還是死了……”
女人看著老黑,眼神軟了下來:“你也是想救娃……可那些人,把我娃的骨頭當(dāng)玩物,賣來賣去……”她拿起一支骨笛,吹了最后一聲,這次的調(diào)子不再悲傷,反而帶著點釋然,“我娃的骨頭,不該用來害人……”
笛聲落時,黑霧慢慢散去,女人的身影變得透明,她最后看了眼嬰兒的骸骨,輕聲說:“燒了吧,讓我娃安息?!?br />
林夕點燃火柴,嬰兒的骸骨在火里慢慢變成灰燼,老黑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村里的慘叫也停了,剩下的七個挖骨人,手指都好好的,只是每個人的手腕上,都留下了一道青白色的痕,像被骨笛勒過。
第二天,林夕在破廟里發(fā)現(xiàn)了老黑的尸體,他坐在香案旁,手里抱著一支骨笛,是用他自己的指骨做的,笛身上刻著兩個字:“贖罪”。
林夕把老黑和骨娘的骸骨一起埋在山頂,還立了塊木牌,上面寫著“骨娘與嬰之墓”。后來他再也沒去過陰山,可每當(dāng)聽到笛聲,就會覺得手指發(fā)麻,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摳他的指縫。陰雨天的時候,他還能聽見一陣細(xì)碎的笛聲,調(diào)子很輕,像是女人在哄孩子睡覺,又像是在說:“我的娃,終于能好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