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曉琳站在玄關(guān)，看著屋內(nèi)熟悉的陳設(shè)——米白色的窗簾靜靜垂落，地毯平整，柜子上的合影蒙了一層薄灰，陽臺上的那幾個空花盆依舊寂寥地排列著。一種混合著陌生與熟悉的奇異感覺涌上心頭。

  雷戰(zhàn)反手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他將車鑰匙隨手扔在玄關(guān)柜上，發(fā)出“哐當”一聲脆響，在這寂靜中格外清晰。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隨即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習慣了在基地里一切物品必須輕拿輕放、規(guī)整有序。

  他彎腰換鞋，動作依舊利落，但肩背的線條明顯松弛了許多。譚曉琳也脫下作戰(zhàn)靴，換上柔軟的居家拖鞋，冰涼的腳趾觸碰到絨毛，帶來一陣舒適的暖意。

  “我先去放水，你泡個澡解解乏?！崩讘?zhàn)直起身，很自然地說了這么一句，便徑直走向浴室。他的關(guān)心總是這樣，隱藏在看似平淡無奇的動作和言語里，不細膩，卻實在。

  譚曉琳心里一暖，“嗯”了一聲，沒有拒絕。她走到客廳，拉開窗簾，讓窗外漸濃的夜色和城市的霓虹流淌進來。然后拿起放在角落的吸塵器，開始簡單地清理沙發(fā)和茶幾上的浮塵。她不是有潔癖的人，但這一刻，她想要盡快驅(qū)散這屋子里的冷清，找回一點“家”的溫度。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以及雷戰(zhàn)調(diào)試水溫的細微動靜。過了一會兒，水聲停了，雷戰(zhàn)走出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上面還沾著些水珠。

  “水放好了，去吧?！彼f道，目光落在她拿著吸塵器的手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些明天再弄?！?br />
  “馬上就好?！弊T曉琳加快動作，收好吸塵器，又從柜子里找出干凈的睡衣，這才走進浴室。

  浴缸里，水溫恰到好處。她褪下沾染了汗水和塵土的作訓服，將自己完全浸入溫熱的水中。當水流包裹住疲憊不堪的四肢百骸時，她幾乎舒服得喟嘆出聲。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張開了，貪婪地汲取著這份溫暖和松弛，連日來的緊張、焦慮、以及在雨林中沾染的濕冷氣息，仿佛都隨著蒸騰的熱氣緩緩消散。

  她閉上眼，頭靠在浴缸邊緣，任由思緒放空。腦海里不再有戰(zhàn)術(shù)推演，不再有隊員評估，只有一片溫暾的空白。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水溫有些微涼，她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擦干身體，換上干凈柔軟的睡衣，帶著一身溫熱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走出浴室時，譚曉琳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暖黃的落地燈，光線柔和。雷戰(zhàn)已經(jīng)沖完了澡，換上了那身藏藍色的家居服，正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電視遙控器，有一下沒一下地換著臺，顯然心思并不在節(jié)目上。聽到動靜，他抬起頭。

  氤氳的水汽讓譚曉琳的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濕漉漉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卸下了軍裝的凌厲，顯得格外柔和。雷戰(zhàn)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眼神深處有什么東西微微動了動。

  “餓不餓？”他放下遙控器，問道。

  “有點?！弊T曉琳老實回答。在基地食堂隨便扒拉的幾口晚飯，早已消耗殆盡。

  雷戰(zhàn)站起身：“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br />
  他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里面果然空空蕩蕩，只有幾個雞蛋，一把看起來不太精神的小蔥，還有半包面條。他拿出這些僅有的食材，動作熟練地開火、燒水、洗蔥、打蛋。

  譚曉琳沒有跟進去，她走到沙發(fā)邊，拿起那本之前看到一半的《陽臺小菜園指南》，蜷縮在沙發(fā)角落，卻并沒有翻開，只是聽著廚房里傳來的、充滿煙火氣的聲響——燃氣灶打火的咔噠聲，水流沖洗的嘩嘩聲，菜刀落在案板上有節(jié)奏的篤篤聲，以及雞蛋滑入熱油時滋啦的歡快聲響……這些平凡的聲音，此刻聽來，比任何音樂都更令人心安。

  很快，雷戰(zhàn)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蔥花雞蛋面走了出來。簡單的食物，在金黃的蛋花和翠綠蔥花的點綴下，竟也顯得誘人無比。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客廳，勾得人食指大動。

  “湊合吃吧?！彼麑⑵渲幸煌敕旁谧T曉琳面前的茶幾上，語氣平淡。

  “很好了。”譚曉琳放下書，接過他遞來的筷子，由衷地說。餓極了的時候，一碗熱湯面便是人間至味。

  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吃著面。餐廳的吊燈沒有開，只有沙發(fā)旁的落地燈散發(fā)著溫暖的光暈，將兩人的身影投在墻壁上，安靜地重疊?？諝庵兄皇Ｏ录毼⒌木捉缆暫屯肟昱紶柵鲎驳妮p響。這種無需言語的陪伴，勝過千言萬語。

  吃完最后一口面，連湯都喝得干干凈凈，譚曉琳滿足地放下碗，感覺一股暖流從胃里蔓延至全身，連指尖都暖和了起來。

  雷戰(zhàn)也吃完了，他收拾好碗筷，拿到廚房，很快傳來水流沖洗的聲音。等他再回來時，手里端著一杯溫水，自然地遞給她。

  “謝謝。”譚曉琳接過，小口喝著。目光落在他還有些潮濕的頭發(fā)上，“頭發(fā)也不擦干，容易著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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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戰(zhàn)無所謂地抹了把頭發(fā)：“沒事，習慣了。”

  他在她身邊坐下，距離不遠不近，沙發(fā)因為他增加的重量而微微下陷。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氣氛并不尷尬，反而流淌著一種經(jīng)過極度疲憊后、共享安寧的默契。

  譚曉琳放下水杯，身體不自覺地往他那邊靠了靠，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幾乎半倚著他堅實的臂膀。雷戰(zhàn)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放松下來，他沒有動，任由她靠著，甚至極其輕微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她靠得更穩(wěn)當。

  他身上傳來剛沐浴過的清爽氣息，混合著他本身那種獨特的、帶著陽光和硝煙味道的男性氣息，讓她感到無比安心。她閉上眼睛，近乎貪婪地呼吸著這令人心安的味道。

  “今天……她們表現(xiàn)得很不錯?！弊T曉琳忽然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尤其是‘刃狼’，關(guān)鍵時刻的決斷，很有你當年的風范?！?br />
  雷戰(zhàn)從鼻子里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過了一會兒，他才補充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