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破五的鞭炮聲還在胡同里零零星星地響著，四九城卻迎來了一場(chǎng)倒春寒。昨晚還只是料峭的北風(fēng)，到了清晨，竟飄起了細(xì)密的雪霰子，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響。

  秦淮茹一早起來生爐子，柴火受了潮，半天才冒出嗆人的煙。她一邊扇著爐門，一邊聽著里屋小槐花細(xì)弱的咳嗽聲，心里像揣了塊冰。

  “媽，槐花又咳了?！卑艄睦镂莩鰜?，臉上帶著憂色。

  “我知道?！鼻鼗慈惆褷t火撥旺了些，“你蘇姨昨天給的止咳藥，喂了嗎？”

  “喂了，不管用?！卑艄６椎綘t邊，“媽，要不……再去請(qǐng)?zhí)K姨來看看？”

  秦淮茹搖搖頭：“大過年的，人家新婚，別去麻煩?！彼D了頓，“再說，你蘇姨現(xiàn)在也難……”

  這話沒說全，但棒梗懂。蘇秀蘭調(diào)回街道衛(wèi)生所后，雖然結(jié)了婚有了家，但工作上并不順心——她父親的歷史問題像影子一樣跟著她，所里對(duì)她總是“另眼相看”。過年這些天，別人都輪休，她卻天天值班。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是蘇秀蘭自己來了。她裹著件半舊的軍大衣，臉凍得通紅，手里提著個(gè)藥箱。

  “秦姐，我聽見槐花咳了一宿?！彼M(jìn)門就直奔里屋，“我來看看。”

  秦淮茹又感激又愧疚：“秀蘭，這大冷天的……”

  “沒事?！碧K秀蘭已經(jīng)坐在炕沿，輕輕抱起小槐花。孩子的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嗓子眼里呼嚕呼嚕響。

  “急性支氣管炎?！碧K秀蘭檢查后下了判斷，“得趕緊用藥，不然轉(zhuǎn)成肺炎就麻煩了。”她從藥箱里拿出注射器和一小瓶藥，“這藥是進(jìn)口的，我托人弄的，先打一針?！?br />
  “這……這得多少錢？”秦淮茹慌了。她知道進(jìn)口藥金貴。

  “別提錢。”蘇秀蘭熟練地配藥，“孩子要緊?！?br />
  一針下去，小槐花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些。蘇秀蘭又留下幾片藥和一瓶止咳糖漿，囑咐了用法用量。

  “秀蘭，這藥……”秦淮茹捏著藥瓶，手有些抖。

  “拿著吧?！碧K秀蘭收拾藥箱，“秦姐，咱們之間不說這些。當(dāng)年我父親出事，院里沒人嫌棄我?，F(xiàn)在我有能力，能幫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br />
  送走蘇秀蘭，秦淮茹站在門口，看著細(xì)雪中那個(gè)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眼睛濕了。

  “媽，”棒梗輕聲說，“等槐花好了，我去幫蘇姨打掃衛(wèi)生，算是報(bào)答?！?br />
  “好孩子?！鼻鼗慈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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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趙曉梅的立體種植架又出了新問題。

  倒春寒來得突然，雖然她提前給架子蓋了草簾，但夜里溫度驟降，還是凍壞了一部分菜苗。早晨揭開簾子一看，最上層的菠菜葉子邊緣發(fā)黑卷曲，中間幾層的豆角苗也蔫頭耷腦。

  “怪我，該再加一層棉絮的?！壁w曉梅蹲在架子前，心疼地?fù)崦鴥鰝娜~片。

  林飛在一旁幫著清理凍死的苗：“不怪你，這天變得太邪乎。往年這時(shí)候都該化凍了。”

  “損失不小?！壁w曉梅嘆了口氣，“這批菠菜本來能趕在正月里上市的，現(xiàn)在……”

  “能救多少救多少。”林飛說，“救不了的，咱們總結(jié)經(jīng)驗(yàn)。明年就知道該怎么防凍了。”

  正說著，前院傳來吵嚷聲。

  兩人對(duì)視一眼，放下手里的活，往前院走去。

  是中院的劉海中，正和閻埠貴爭(zhēng)執(zhí)什么。劉海中臉紅脖子粗，閻埠貴則一臉無奈。

  “怎么回事？”林飛問。

  “林干事，您給評(píng)評(píng)理?！眲⒑Ｖ邢乳_口，“去年咱們?cè)悍值募t薯，我家那份我一直沒舍得吃，存在地窖里?？蓜偛盼胰タ矗倭艘淮蟀?！肯定是有人偷了！”

  閻埠貴推了推眼鏡：“老劉，話不能亂說。地窖是公用的，各家東西都放在自己筐里，誰沒事偷你的？”

  “那我的紅薯哪去了？長(zhǎng)腿跑了？”劉海中不依不饒，“肯定是有人看我家人少，好欺負(fù)！”

  這話就有點(diǎn)傷人了。院里人漸漸圍攏過來，臉色都不太好看。

  “二大爺，您這話說的，”傻柱忍不住了，“咱們?cè)涸倮щy的時(shí)候，也沒出過賊。您是不是記錯(cuò)了？”

  “我記錯(cuò)？”劉海中瞪眼，“我親手?jǐn)?shù)的，二十三斤紅薯，現(xiàn)在只剩不到十斤！我還能記錯(cuò)？”

  眼看要吵起來，林飛抬手制止：“都別吵。老劉，你的紅薯筐，有記號(hào)嗎？”

  “有！我用紅漆在筐底畫了個(gè)‘劉’字！”

  “走，去地窖看看?！?br />
  一行人來到后院地窖口。地窖不大，是早些年挖的，用于儲(chǔ)存過冬蔬菜。各家都用藤條筐或麻袋裝著自己的東西，堆在角落。

  劉海中的筐果然在，筐底確實(shí)有個(gè)模糊的紅色“劉”字。林飛把筐搬出來，倒出里面的紅薯——確實(shí)只有八九個(gè)，每個(gè)都干癟瘦小。

  “這不對(duì)?！绷诛w皺眉，“老劉，你當(dāng)初放進(jìn)去的，是什么樣的紅薯？”

  “都是好紅薯！這么大！”劉海中比劃著，“我從咱們?cè)悍值哪切├锾舻淖詈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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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飛拿起一個(gè)紅薯仔細(xì)看，又掰開一個(gè)聞了聞：“這些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