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樹葉
糧食定量再減的通知,像一瓢冰水,澆滅了記憶交易市場最后一絲虛火。
第二天清晨,街道代食品發(fā)放點前排起了長隊。四合院眾人拎著口袋、挎著籃子,臉上沒有了昨日在廁所交易所里的精明與狂熱,只剩下一種被抽空后的麻木與饑餓催生的綠光。
發(fā)放現(xiàn)場成了人性展覽館。
賈張氏把破棉襖裹在懷里,試圖用它和發(fā)放員老王套近乎:“王同志,你看我這‘兒子’……能多換二兩樹葉不?他正長身體呢!”
老王盯著那件油膩發(fā)亮的破棉襖,沉默了三秒:“賈大媽,您要是真困難,我私人給您抓把麩皮。但這棉襖……您還是留著過冬吧。”
三大媽則捧著她的小褂子,眼神哀求:“這是我兒繼業(yè)唯一的念想,我拿它換點玉米芯粉行不?孩子爹傻柱說了,以后加倍還您!”
排在后面的傻柱一聽就急了:“三大媽!我什么時候說——哎喲!”
他腳背被三大媽狠狠踩了一腳。三大媽回頭,眼神里寫著:配合演出,換到分你一半。
傻柱憋屈地閉嘴了。
許大茂的業(yè)務徹底轉(zhuǎn)型。他不再兜售記憶保險,而是舉著個破碗,挨個乞討:“行行好,給口吃的吧……我用我未來十年的放映員工資抵押!立字據(jù)!”
沒人理他。未來?在一天只吃兩頓稀粥加樹葉的當下,未來比代食品還虛幻。
易中海佝僂著背,默默領了自己那份:三斤干槐樹葉,兩斤玉米芯粉。他看著手里黑乎乎、散發(fā)著苦澀怪味的口袋,突然想起自己賬面上那“150斤糧票”的虛擬財富,咧開嘴,想笑,卻發(fā)出一聲像哭的干嚎。
劉海中領到樹葉,當場就抓起一把塞進嘴里嚼??酀闹鹤屗麖埬槹櫝梢粓F,但他強行咽下,梗著脖子對周圍人說:“嗯……還行,有股……革命的味道!”
只有聾老太沒來領。她坐在自家門檻上,慢悠悠地啃著一個真正的窩頭——那是她用最后一個金鐲子換的??粗抨狀I樹葉的眾人,她混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悲憫,更多的是“早知如此”的嘲諷。
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秦淮茹身上。
孕晚期的她,肚子已經(jīng)高高隆起,營養(yǎng)不良讓她臉色蠟黃,腳步虛浮。領到自己和賈家那份代食品時,她看著手里輕飄飄的布袋,又看看周圍一張張被饑餓和瘋狂扭曲的臉,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那些被她努力壓制的、荒誕的記憶碎片,在極度的生理虛弱和精神壓力下,轟然決堤。
“孩子……”她摸著肚子,喃喃自語,“我的孩子……以后也要吃這個嗎?”
賈東旭在一旁攙著她,沒好氣:“有的吃就不錯了!快回去,想法子弄軟和點,別噎著我兒子?!?br />
秦淮茹沒動。她抬起頭,目光緩緩掃過人群:傻柱(接過她飯盒)、易中海(給過她補助)、許大茂(撩撥過她)、劉海中(夸過她能干)、閻埠貴(給她算過命)……
這些男人,在那些混亂的“記憶”或真實的“關照”里,都曾與她有過某種模糊的聯(lián)結(jié)。
此刻,在饑餓和絕望的催化下,這些聯(lián)結(jié)在她腦中瘋狂生長、纏繞,結(jié)出了一個荒誕到極致的果實。
她突然笑了,聲音很輕,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東旭,”她說,“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br />
賈東旭一愣:“啥?”
秦淮茹環(huán)視全場,眼神空洞卻又異常清晰:“我仔細想過了。傻柱接濟我,是心里有我。一大爺幫我,是想有個后。許大茂撩我,是本性難移。二大爺夸我,是別有用心。三大爺給我算命,說我有貴人緣……這貴人,不就是你們嗎?”
她每說一句,被點到名的男人就哆嗦一下。
“所以,”秦淮茹邏輯圓滿地得出結(jié)論,“這孩子,是你們的。是四合院所有‘關心’過我的男人的……結(jié)晶?!?br />
死寂。
連風都停了。
然后,“轟”一聲,炸了。
“秦淮茹!你瘋啦?!”賈東旭第一個跳起來,揚手要打,卻被傻柱下意識攔住。
“秦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傻柱臉都白了。
易中海嘴唇哆嗦:“淮茹,我?guī)湍隳鞘恰鞘浅鲇诟锩檎x!”
許大茂卻眼睛一亮,思路清奇:“等等!要是真的,那這孩子是不是也有我一份?那撫養(yǎng)費……”
劉海中皺眉:“胡鬧!這……這成何體統(tǒng)!”
閻埠貴推了推破眼鏡,職業(yè)本能發(fā)作:“如果成立,這涉及到復雜的親子關系認定和撫養(yǎng)費分攤比例問題,需要建立數(shù)學模型……”
“都閉嘴!??!”賈張氏爆發(fā)出驚人的尖叫。她抱著棉襖沖過來,指著秦淮茹的肚子,又指指自己懷里的棉襖,尖聲道:“你學我?!你也想訛撫養(yǎng)費?!這是我先發(fā)明的!”
秦淮茹看著她,平靜地說:“媽,我沒學您。我是認真的。我肚子里的,是大家的孩子。所以——”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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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口糧!大家平攤!
秦淮茹的“集體爹地”宣言,像一顆深水炸彈,把本就渾濁不堪的四合院人際關系炸上了天。
賈東旭氣暈過去,被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