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校場點卯暗流涌
門外死寂。
只有寒風(fēng)刮過屋檐的嗚咽,以及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張睿緊握匕首,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汗水沿著鬢角滑落,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變得冰涼。
那幾聲悶響和短促的慘叫意味著什么?是誰倒在了外面?襲擊者是誰?出手相助的又是誰?
無數(shù)疑問在腦中瘋狂盤旋,卻得不到答案。濃重的黑暗和未知如同實質(zhì)的壓迫,扼住他的呼吸。
他屏息凝神,耳朵捕捉著門外最細(xì)微的聲響。
一刻鐘...
兩刻鐘...
除了風(fēng)聲,再無任何異動。那倒地的身影似乎徹底失去了聲息。
不能再等下去了。
張睿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他不能永遠(yuǎn)躲在門后。輕輕挪開抵門的木棍,他猛地拉開一道門縫!
冰冷的空氣涌入。借著微弱的天光,他看到門外地上癱倒著一個黑影,姿勢扭曲,一動不動。更遠(yuǎn)處,夜色深沉,空無一人。
沒有埋伏。
他小心翼翼地踏出門,匕首橫在身前,警惕地掃視四周。胡同兩側(cè)的院落都緊閉著門扉,漆黑一片,仿佛一切都沉浸在睡夢中,對剛才的沖突毫無察覺。
他緩緩靠近那個倒地的人影。
是那個在軍營里屢屢找他麻煩的老兵!此刻他雙目圓睜,臉上凝固著地愕與痛苦,喉嚨處有一道極細(xì)極深的割痕,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凍土,已然氣絕身亡。
一擊斃命!干凈利落到令人膽寒。
張睿的脊背竄起一股寒意。是誰下的手?為何要幫他?又為何要將尸體留在他門前?
是警告?是示好?還是嫁禍?
他迅速蹲下身,仔細(xì)搜查尸體。除了一柄短刃和幾個銅錢,再無他物。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指向兇手的線索。
必須盡快處理掉尸體!
這個念頭清晰而冰冷。無論兇手目的為何,一具軍營老兵的尸體躺在他家門口,一旦天亮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將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沒有時間猶豫。他奮力拖起冰冷的尸體。老兵頗為沉重,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壓倒了身體的疲憊和不適。他咬著牙,將尸體拖向胡同最深處的那個廢棄土坑——那是附近人家傾倒垃圾的地方,平日里鮮有人至。
費力地將尸體推入坑中,他又匆匆返回,用冰冷的泥土和積雪掩蓋血跡,盡可能抹去一切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已是汗流浹背,渾身沾滿泥污,冰冷的汗水貼在皮膚上,激起一陣陣戰(zhàn)栗。他退回屋內(nèi),緊緊關(guān)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死亡,而且是如此干脆的謀殺。明朝底層社會的殘酷,以一種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展現(xiàn)在他面前。
力量...不僅僅是自保,更需要掌控命運的力量!他的內(nèi)心從未如此渴望變強。
后半夜,他毫無睡意,握著匕首,睜眼直到天明。門外任何一絲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肉跳。
晨曦微露,遠(yuǎn)處傳來雞鳴。
新的一天到來,也是點卯之日。
他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臉,洗去疲憊和驚惶。他換上那套半舊的軍服,將匕首仔細(xì)藏好,又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妹妹,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無論昨夜發(fā)生了什么,無論前路多么兇險,他都必須走下去。
走出家門,胡同里依舊寂靜。那廢棄的土坑毫無異樣,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
軍營的氣氛已截然不同。
旌旗招展,哨卡森嚴(yán)。一隊隊盔明甲亮的軍士在校場四周肅立,氣氛凝重肅殺。所有的新兵都被集中起來,換上相對整齊的號服,排列成還算齊整的方陣,等待著命運的檢閱。
王把總穿著嶄新的武官服,來回巡視,臉色因緊張而繃得鐵青,不時低聲呵斥著隊伍中的新兵,調(diào)整他們的站姿。
張睿沉默地站在隊列中,目光低垂,盡可能不黑夜注意。他能感覺到幾道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自己——有來自其他新兵的,或許帶著好奇或昨日殘留的佩服;也有來自那幾個老兵跟班的,充滿了驚疑不定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那個找茬的老兵沒有出現(xiàn)。顯然,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失蹤,并將此與張睿聯(lián)系了起來??諝庵袕浡环N詭異的緊張。
李彪也出現(xiàn)了,穿著總旗官服,按刀而立,神色冷峻。他的目光掃過隊列,在張睿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看不出任何情緒,隨即移開。
辰時正刻,鼓聲隆隆響起。
“兵部右侍郎王大人到!兵部武選清吏司王主事到!”
唱喏聲中,一隊儀仗緩緩進入校場。為首的兩位官員,一人身著緋袍仙鶴補服,體態(tài)微胖,面色紅潤,正是兵部右侍郎王敞(虛擬名,符合歷史背景)。他神態(tài)略顯倨傲,目光掃過校場,帶著例行公事的審視。
落后他半步的另一位官員,則讓張睿精神一振。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那人年約三十四五,面容清癯,下頜微須,眼神沉靜而深邃,穿著青色五品熊羆補服,身形挺拔如松,自有一般沉穩(wěn)剛毅的氣度。雖官階低于前者,但氣場卻絲毫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