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卷著雪沫子，在荒野上肆虐。

  離黑龍山百里外的一處背風山坳里，篝火噼啪作響，驅(qū)散了幾分刺骨的寒意。

  架子上，一只剝了皮的野兔被烤得金黃流油，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fā)出“滋啦”的聲響，騰起一股誘人的肉香。

  許瑯轉(zhuǎn)動著木棍，時不時撒上一把從系統(tǒng)空間里掏出來的孜然和辣椒面。

  這味道，在這個只有鹽巴和清水的時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姬無雙盤腿坐在一塊鋪著虎皮的青石上，那雙裹著黑色緊身皮褲的長腿隨意伸展著，在火光的映照下，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起伏曲線。

  她手里拎著個酒壺，銀色面具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見那露在外面的下巴，白皙得有些晃眼。

  “好香。”

  姬無雙聳了聳鼻尖，像只嗅到了腥味的貓，目光從酒壺移到了烤兔上，“沒想到你這一身殺人技不怎么樣，廚藝倒是堪比御廚?！?br />
  “殺人技也就是湊合，但這手藝，那是用來伺候自家娘子的?！?br />
  許瑯撕下一條最肥嫩的兔腿，遞了過去，“嘗嘗？”

  “占我便宜？”

  姬無雙也不客氣，接過兔腿，并未摘下面具，只是微微仰頭，將面具下緣稍稍掀起一角，露出一張紅潤晶瑩的小嘴，輕輕咬了一口。

  動作優(yōu)雅，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媚意。

  “味道尚可?！?br />
  她雖這么說，進食的速度卻不慢，顯然是很對胃口。

  許瑯自顧自地啃著剩下的兔肉，目光落在姬無雙身上。

  “你這一路追殺那個什么九爺，到底是為了什么？”

  姬無雙進食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放下兔腿，拿起酒壺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嘴角滑落，滴在那黑色的衣領上，瞬間隱沒不見。

  “想知道？”

  姬無雙側(cè)過頭，面具后的眸子帶著幾分戲謔，“交換?！?br />
  “交換什么？”

  “你這一身本事，還有那憑空變出調(diào)料的手段?！?br />
  姬無雙指了指許瑯手里的孜然粉，“別跟我說是戲法，大宗師的眼睛沒那么瞎?！?br />
  許瑯聳了聳肩，一臉坦然：“天賦異稟，老天爺賞飯吃，外加撿了幾本絕世秘籍，練著練著就無敵了。至于這調(diào)料……我有百寶囊，不行??？”

  “呵，滿嘴鬼話?！?br />
  姬無雙顯然不信，但也沒再追問。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越過跳動的火焰，投向了遠處那座隱沒在黑暗中的黑龍山。

  “其實，我也沒什么不能說的?！?br />
  她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來，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慵懶撩人，而是透著一股子透骨的涼意，“那個地窖……我也待過?！?br />
  許瑯咀嚼的動作停住了。

  雖然猜到了一些，但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震撼。

  “十幾年前，煙雨樓還不叫煙雨樓，叫‘死人樓’?！?br />
  姬無雙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圈，“九爺，就是樓主?！?br />
  “那年，他從各地搜羅一千個資質(zhì)上佳的孤兒，或是拐，或是買，或是搶?！?br />
  “一千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八歲，最小的只有四歲?！?br />
  姬無雙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就像養(yǎng)蠱一樣。把這一千個孩子，扔進像黑龍山這樣的大山深處。沒有食物，沒有水，甚至連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沒有。”

  “七天?！?br />
  姬無雙豎起兩根手指，“只有七天后還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被帶回去?！?br />
  許瑯看著她。

  那個時候的她，才多大？五歲？還是六歲？

  在那種絕境下，一千個孩子要想活下來，吃什么？喝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剛才在青牛鎮(zhèn)看到的易子而食，在那個所謂的“死人谷”里，恐怕只是最尋常不過的畫面。

  “那一批，活下來了九十個。”

  姬無雙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那七天的地獄，“我是其中之一。那時候我瘦得像只猴子，只剩下一口氣?！?br />
  “然后呢？”許瑯問。

  “然后就是訓練。殺人的訓練?！?br />
  姬無雙冷笑一聲，“白天練刀，晚上泡藥浴。那個老東西有一種秘方，能透支人的生命力，讓人在短時間內(nèi)變得力大無窮，不知疼痛?！?br />
  “兩年后，九十個人，只剩下了十六個。”

  “其他的，都在訓練中死了，或者殘了，被扔去喂了狗?！?br />
  許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鸸獗?，映照出姬無雙那張銀色面具，顯得格外森冷。

  “但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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