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的演武場突然響起一聲脆響，像竹枝在火中爆裂。

  蘇蘅正低頭盯著百日曇根須上的金紋，那抹細碎的聲響撞進耳膜時，她后頸的汗毛先豎了起來——是靈植異常的震顫。

  抬眼的瞬間，東南角那株紫藤蔓條正以違背自然的弧度扭曲，原本垂墜如瀑的花瓣突然膨脹，深紫色的瓣尖滲出墨點，“噼啪”炸成黑霧。

  “有毒！”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演武場炸開驚呼，觀禮席上的貴女們掀翻了茶盞，穿錦袍的富商撞翻了花架，幾個靈植師慌忙祭出靈力罩，卻見黑霧像活物般鉆過縫隙，沾到衣裳便洇出焦痕。

  蘇蘅的指尖掐進掌心。她能聽見空氣里傳來植物瀕死的尖嘯——紫藤的脈絡(luò)正被某種腐蝕性毒素啃噬，每寸斷裂的纖維都在喊“痛”。

  這不是普通毒霧，是...

  “毒靈花暴走！”她脫口而出，靈力順著靈火藤鏈如沸水般翻涌。

  藤鏈從腕間竄出，金紅交織的光帶纏上最近的靈植根系，試圖將毒素往地下引。

  可藤鏈剛觸到紫藤根須，就被一團黑潮反沖回來，蘇蘅喉間一甜，險些栽倒——毒素里竟混著靈植師的靈力，是有人刻意催化！

  “三...三位評審昏了！”御苑管事的聲音帶著哭腔。

  蘇蘅轉(zhuǎn)頭，看見最前排的三位白須老者歪在案幾上，面色青灰，手指還死死摳著素心蘭的陶盆，盆里的蘭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

  “是夢魘孢子?！眽艟郴`的虛影突然浮現(xiàn)在蘇蘅左肩，聲音急促得像被風吹散的絮，“毒源在...在你身后！”

  蘇蘅猛然回頭。高臺下的陰影里，墨香正倚著朱漆廊柱。

  她本是御苑新派來的小宮女，此刻卻卸了素色宮裝，月白中衣下露出半截猩紅里襯，發(fā)間的木簪不知何時換成了赤金蝶形，蝶尾還沾著未干的黑漬。

  她望著混亂的演武場，嘴角勾起的笑像淬了毒的刃，指尖捏著枚紅光流轉(zhuǎn)的種子，在晨霧里明明滅滅。

  “蘇姑娘好本事，連靈根蠱都能識破。”墨香的聲音甜得發(fā)膩，卻比黑霧更冷，“可你猜這滿場靈植里，有多少株根須下埋著我昨夜撒的孢子？”她捏緊種子，紅光驟然暴漲，“你說得對，我只是個引路人——”

  蘇蘅的靈火藤鏈在掌心發(fā)燙。她看見墨香身后的紫藤突然竄起半人高，藤蔓上的毒霧凝成蛇信形狀，正往最近的孩童席游去。

  有個扎雙髻的小丫頭嚇傻了，抱著玉蘭花盆縮在角落，花瓣上的露水都在抖。

  “夠了?！碧K蘅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

  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花靈血脈在翻涌，百日曇的金紋順著根須爬上瓷盆，在她腳邊織成一張光網(wǎng)。

  靈火藤鏈在她指尖轉(zhuǎn)了個圈，金紅光芒刺破晨霧，帶著焦土氣息的靈力如浪潮般席卷全場——這一次，她不再試圖引導毒素，而是要把所有陰毒，都燒個干凈。

  墨香的瞳孔猛地收縮。她剛要后退，卻見那道藤鏈已如靈蛇吐信，擦著她耳際掠過，在身后的廊柱上烙下焦黑痕跡。

  演武場的喧囂突然靜了一瞬，所有人都望著那個被金紅光芒籠罩的身影——蘇蘅站在光網(wǎng)中央，發(fā)梢沾著火星，眼中燃著連晨霧都灼不熄的烈焰。

  “你以為引我入局？”她的聲音裹著靈力，清晰地撞進每個角落，“我倒要看看，”她指尖輕勾，靈火藤鏈在半空繃成直線，末端正對著墨香心口，“是誰，給你膽子，敢在我眼皮底下，動這些歪門邪道?！?br />
  墨香的手在發(fā)抖。她望著那道隨時會抽過來的藤鏈，突然尖笑起來：“你燒得掉孢子，燒得掉赤焰夫人的...?。　?br />
  話音未落，靈火藤鏈驟然收緊。靈火藤鏈抽擊的破空聲裹著金紅烈焰，在晨霧里劃出熾亮軌跡。

  蘇蘅指尖的靈力如決堤洪水般灌入藤鏈，本是柔韌的藤蔓瞬間硬化如精鐵，“啪”地纏上墨香的腰肢。

  墨香的月白中衣被灼出焦洞，卻仍揚著染血的唇笑：“蘇姑娘的靈火倒是燙得很——”

  話音未落，藤鏈突然震顫起來。

  蘇蘅眉心一跳，靈力順著藤網(wǎng)探入毒靈花根系的剎那，一段記憶如潮水倒灌進識海：暗無天日的密室里，青銅燈樹搖曳著幽藍火焰，穿御苑綠紋宮裝的女子正將赤金蝶形簪子浸入黑色藥汁，她的指尖沾著與墨香發(fā)間相同的黑漬，而案幾上擺著的，竟是與今日如出一轍的毒靈花種子。

  “這是...”蘇蘅瞳孔驟縮。

  那女子的面容被黑霧籠罩，可腰間掛著的玉牌卻清晰異?！髡延贰八净ā倍?，在記憶里泛著冷光。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苑典籍里見過的記載：二十年前，最擅培育異香的司花女官突然失蹤，連帶著半本《毒卉錄》不翼而飛。

  “傻眼了？”墨香被藤鏈吊在半空，發(fā)間金蝶墜子隨著掙扎搖晃，“你當赤焰夫人是平白無故被稱作‘妖’？她當年可是御苑最得圣寵的司花！”她的指甲突然暴長寸許，狠狠劃向藤鏈，黑血順著傷口滲進金紅紋路，“你燒我？等你查到她的舊賬——”

  “住口！”蘇蘅厲喝，靈力如鋼針般扎進藤鏈。墨香的指甲應(yīng)聲斷裂，卻在斷口處滲出更多黑血。那血珠滴在地上，竟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洞。

  蘇蘅這才驚覺，墨香的肌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像是要融進水汽里。

  “想跑？”她手腕翻轉(zhuǎn)，藤鏈驟然收緊。

  可墨香的笑聲卻愈發(fā)尖銳，混著血沫噴在藤網(wǎng)上：“靈火能燒人，燒得了赤焰夫人種下的因果嗎？”她的身形突然扭曲成黑霧，藤鏈穿透黑霧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