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9
子路上,雀鳥停在枝頭,梳理著被露水沾濕的羽毛,忽地,它抬起腦袋,緊接著,振翅離去。
柳琢光停下腳步,眺目望去,幼小的麻雀飛入高天,被薄霧遮蓋,逐漸看不清身影,頓了頓,她又繼續(xù)朝前走去。
戒律堂的弟子值班一向最早,旁人還未醒時,戒律堂弟子就需得到位,待到柳琢光趕到時,戒律堂弟子正好忙完早上的任務(wù)。
“柳師姐?!?br />
從柳琢光身后走出的弟子,笑意晏晏,朝柳琢光微微拱手行禮,接著走到柳琢光面前,說,“師姐是來找秦暮山師兄的吧,秦師兄早就到了,這個時辰應(yīng)該還在樓上,師姐稍等會兒,我去叫師兄?!?br />
說著,她領(lǐng)著柳琢光跨入戒律堂內(nèi),又囑咐旁的弟子,替柳琢光倒了杯熱茶,才轉(zhuǎn)身上樓。
滾燙的茶水緩緩升起霧色,將柳琢光的面容模糊,她盯著氤氳的霧氣,有些走神。
不一會兒,秦暮山順著樓梯走下,站定在柳琢光面前,朝她拱手行禮,起身語氣略帶關(guān)切。
“師姐,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晨時露重,師姐其實可以稍等會兒再來的?!?br />
柳琢光順勢起身,對秦暮山回禮:“秦師弟,不知我?guī)熜纸淮o我的東西,如今在何處?”
秦暮山抿了抿唇,側(cè)身讓出一條道來。
“師姐,請隨我來?!?br />
戒律堂的密閣是密密麻麻的架子,隔斷了屬于修仙界的不同的秘密,行走在其間,人只會愈發(fā)覺得自己渺小。
秦暮山攏了攏蒼藍衣袍,忍不住咳嗽了聲。
“不舒服嗎?”
秦暮山頓了下,柔聲回道:“還好,最近有些感染風(fēng)寒了,醫(yī)修給開了幾副藥,感覺也還算不錯?!?br />
柳琢光點點頭,又想到秦暮山走在前面并不能看見,補充說道:“若是需要,我那里還有些丹藥?!?br />
“多謝師姐,不過不必了,不過幾個小病罷了?!?br />
秦暮山說著說著,忽地在一處站定,他抬起修長的手指,從書架上取下一個盒子,看起來是不久前放置的,上面還塵灰都看不到一絲。
秦暮山端著盒子沉默了片刻,想到那日紀明澈來戒律堂。
那時,柳琢光還在天機城,紀明澈匆匆來到戒律堂,那日恰好是他值班,早早放了堂中弟子的假,獨自在戒律堂翻改案卷。
抬頭便見紀明澈走近,見到戒律堂只有他一個人,紀明澈還挑了挑眉,卻并未多說。
他將盒子交到秦暮山手中,告訴秦暮山待到柳琢光回來,便告訴她,他在這里放了東西,需要柳琢光親自打開。
秦暮山沉默了片刻,問道:“師兄何不親手交付師姐?”
紀明澈卻是笑笑不語。
那時,秦暮山還以為是因為,紀明澈閉關(guān)在即,笑笑也不過是對他的一種嘲諷。
忍著不悅,秦暮山還是將東西收了起來。
沒想到,真正將東西交付柳琢光時,紀明澈竟是與禾山劍尊一同身死道消。
怕不是那時,紀明澈就有預(yù)感了嗎?
秦暮山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執(zhí)著地想,他回過神來,鴉羽般的睫毛顫抖,遮下眼底的情緒。
秦暮山緩緩勾起唇角,將盒子輕輕放到了柳琢光的手心。語氣略帶釋然地說。
“好了,師姐,我的任務(wù)完成了?!?br />
說罷,秦暮山徑直越過柳琢光,朝外面走去。
柳琢光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手中精致的木盒子,這盒子不大不小,入手的重量倒是很輕,柳琢光眉頭微微皺起。
師兄……留了什么東西給自己呢?
她壓下心底莫名升起的情緒,手指蜷縮,半晌,柳琢光緩緩抬起手指。
“啪嗒”一聲后,柳琢光神色顯然一愣。
精致的木盒內(nèi),是一條嫩綠色的劍穗,好似春天初生的柳枝,而在劍穗旁邊,是一封被人細心收納的信件。
柳琢光蹙眉,思索片刻后,還是先將盒子收了起來,轉(zhuǎn)身跟上秦暮山的步伐。
“師姐?!?br />
戒律堂內(nèi),秦暮山微微頷首示意,走到柳琢光身前,他并沒有追問紀明澈留下了什么東西,而是輕聲問道,“需要我送師姐回去嗎?”
柳琢光搖了搖頭,又頓了下,舉起手中的盒子,說:“多謝秦師弟,我先回劍峰了。”
秦暮山被婉言拒絕后,緩緩點頭,目送著柳琢光離去,外面的薄霧已然散去,明亮的日光從樹梢落在柳琢光身上,斑駁的光影好似在跳躍。
他兀自垂下眼簾。
劍峰內(nèi)。
夜色已深,月華如水傾瀉,落在門前的臺階,為本就寂寥的院落,更添了幾分冷清的意味。
柳琢光借著靈光,打開緊閉的盒子,嫩綠色的劍穗安然放在一側(cè),另一側(cè)是封存好的信件。
柳琢光手指頓了下,她壓下心底的顫動,伸手將那封信取出。
紙張順著少女的手指翻動而展開。
上面只有了了兩行字,卻讓柳琢光在剎那間忘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