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在觀外等了片刻，辛無雙獨自回來，眼中有些許迷茫。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yīng)該插手？可若要我眼睜睜看能救之人慘死……這仙，我修來何用？”

  江意笑意溫和，如同長輩一般，“我們修仙，為的就是逍遙自在，隨心所欲。你只要記住，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叩問己心，坦蕩自明。想做就去做，結(jié)果如何，不要期待也不要管，發(fā)生什么都別入心。”

  辛無雙點頭，深吸一口氣，眉頭舒展，走進蒼靈觀。

  江意深深望了眼那少年離開的方向，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致，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辛無雙跟先前那位老道表明身份，亮出身份令牌。

  老道渾身一震，原本挺直的脊背頓時彎了下去，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他雙手顫抖著作揖，聲音都變了調(diào)，“不知兩位仙師大駕光臨，老朽有眼不識泰山，罪過罪過！”

  他不住地躬身行禮，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叫辛無雙下意識后退半步，手足無措地看向江意。

  眼前這老道少說也有五六十歲，可以做辛無雙祖父的年紀，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的孩童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讓辛無雙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意適時上前，輕輕捏了捏辛無雙的手腕，對老道淡淡道，“準備一間清凈的廂房，再喚觀主來見。”

  “是是是！”老道點頭如搗蒜，腰彎得更低了，“后院有上好的靜室，老朽這就帶路?！?br />
  一路上老道走得極快，又頻頻回頭確認二人是否跟上。

  經(jīng)過回廊時，他拽住個小道士耳語幾句，那小道士聞言瞪大眼睛，跌跌撞撞就往觀主閉關(guān)的靜室跑去。

  待將二人引至廂房，老道卻磨蹭著不肯離去，粗糙的手指絞著衣角，目光時不時瞟向江意，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活像個等著賞糖的孩子。

  江意從腰間摸出一塊下品靈石，“辛苦了，先下去吧?！?br />
  老道見狀眼睛一亮，雙手在道袍上使勁擦了擦才敢去接。

  當靈石落入掌心的剎那，他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渾濁的眼中迸發(fā)出驚人的光彩。

  “多謝仙師！多謝仙師！”

  老道將靈石緊緊攥在胸前，如獲至寶，這靈石中的靈氣能讓他嘗試沖擊練氣之境。

  沒有靈根又如何，萬一呢？萬一他就成了呢？不試試，他怎么能甘心，這么多年修道，不就是為這個？

  自此蛻凡成仙，延壽長生，他也能做一回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了。

  殊不知，練氣修士在整個修仙界仍是螻蟻，一如他眼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看著老道遠去，江意微微搖頭。

  有些練氣修士很喜歡跟凡人打交道，就是沉迷于這種生殺予奪，被恭維奉承的感覺。

  江意很不喜歡，所以她很少往凡間走動。

  辛無雙端坐在廂房桌邊，怔怔出神，似乎還在思考剛才的事情，這個時期，修士因為辟谷帶來的一連串改變，都會控制不住的敏感多思。

  她也不例外，只是修了懶道后會下意識的提醒自己懶得想，也從不流露在外。

  不多時，觀主匆匆趕來，是個三十多歲的練氣七層男修，面容平凡卻透著幾分沉穩(wěn)，穿著與觀中其他道士差不多，一身藍色棉布道袍，樸素干練。

  他略微打量二人一番，知道她們是宗中親傳弟子，卻不知她們已經(jīng)筑基，恭敬且惶恐地朝江意和辛無雙行禮，“在下胡啟元，見過二位師姐，不知二位師姐駕臨所為何事？”

  “原來的觀主呢？”辛無雙站起來問道。

  胡啟元嘆氣，“溫師兄兩年前在追查夢仙教駐地的時候……犧牲了?！?br />
  江意瞳孔微震，辛無雙也沉默了片刻。

  胡啟元請兩人重新入座，給兩人倒茶。

  沒等他說話，辛無雙又問，“蒼靈宗在此設(shè)立宮觀，不正是為了庇護一方？為何你們要對那些求藥的凡人見死不救？”

  胡啟元神色一滯，嘴唇微動似要辯解，目光閃爍間盡是難言之隱，最終化作一聲無奈嘆息。

  “此事，一兩句可說不清楚。”

  江意見狀接過話頭，“方才我?guī)熋媒o了求藥少年一粒養(yǎng)元丹，不知是否會壞了此地規(guī)矩？”

  “什么？！”

  觀主聞言臉色驟變，他顧不得解釋，轉(zhuǎn)身就往外疾步而去。

  辛無雙眉頭一皺，立刻跟上胡啟元。

  夜幕已至，三人穿過一條條人煙愈發(fā)稀少的街巷，來到石橋鎮(zhèn)邊緣一座破敗的茅屋前。

  四周一片死寂，濃重的血腥味從茅屋中滲出。

  胡啟元推開門，便見那求藥的少年倒在血泊中，胸口一個猙獰的血洞仍在汩汩冒血。

  而床上那位重病的父親，脖頸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早已氣絕多時。

  少年的右手被人砍斷丟在一旁，斷手仍保持著用力握緊的姿態(tài)，像是被人硬掰開手指從中搶走了什么。

  江意神色平靜，目光掃過屋內(nèi)打斗的痕跡和散落的腳印，一聲嘆息。

  “怎么會這樣，我明明是避著人偷偷給他的，也只是一粒最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