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琴州賣藝
與眾人作別,江意的心境反倒比來時更添幾分豁達。
她帶著花姑,離開風沙漫卷的坤州燧石城,一路向東北而行。
在北玄時,玄英劍宗居于東北雪域群山之中,在九州,東北仍舊是雪域群山,但卻成了琴帝的隱居之處。
琴帝不像其他幾個帝君,她不設宗門,獨來獨往,隱居的行宮中也只有寥寥幾個精通樂道的琴徒,沒有親傳弟子。
據(jù)說這些琴徒都是琴帝隱姓埋名,在市井間游走時收下的。
趁著玄都觀那邊的分身還在閉關,江意想要先去探探琴帝的虛實,從難易程度上來看,琴帝是最難見到的一位。
旅途迢迢,數(shù)月光陰皆在碧波萬頃的海上渡過。
江意盤坐船頭,不再如初入九州時那般刻意疏離,開始靜心體悟這方天地獨有的玄妙。
海天相接處,偶爾巨鯨吐納,水柱如虹,引得花姑嘖嘖稱奇。
“意,紅璃獨自待在玄都山真的可以嗎?她那么頑皮!”
花姑坐在江意身側,跟她一起看夜幕星河,她們二人皆是樸素的散修打扮,花姑染了黑發(fā),青霄化作一支木簪,戴在花姑腦袋上。
江意笑道,“她頑皮是為了故意氣我,其實她機靈著呢,我們就算待在琴州不回去,她也能幫我處理好玄都觀里的事情,她的血脈天賦近乎完全激發(fā),魅惑加幻形,扮成易羨魚的樣子易如反掌?!?br />
花姑想象著那場景,噗嗤一笑,“那她肯定又要罵你了?!?br />
兩人相視一笑,江意離開前就跟紅璃交代過,還把昭明留給紅璃,自己只帶走了曜靈劍。
海船靠岸,踏入琴州地界,空氣中仿佛都流淌著絲竹管弦的余韻。
碼頭上,卸貨的腳夫哼著悠揚的號子,街巷兩旁,店鋪鱗次櫛比,十之八九掛著琴軒、簫館、琵琶坊之類的招牌,琳瑯滿目的樂器陳列其間。
行人往來,大都帶著各式各樣的樂器,街角空地,三五修士隨意聚攏,或鼓瑟吹笙,或撫琴弄笛,技藝未必多么驚世駭俗,但那眉宇間的專注與沉浸,無不彰顯著此地樂道早已融入修士的日常修行與生活之中,別有一番風情。
“此地當真是處處有樂,人人如癡。”
花姑跟在江意身側,目光流連于那些精巧的樂器,看到一個擺滿各種陶土樂器的攤位,花姑快步跑過去。
攤主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手指粗糙卻靈巧,正捏著一只未上釉的陶塤吹奏,音色古樸蒼涼。
“真好聽!”
江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莞爾一笑。
已經決心融入此地,體味此間風物人情,便無需再如浮萍過客般吝嗇。
江意上前,“老丈,這陶笛何價?”
老者停下吹奏,咧嘴一笑,“姑娘好眼力,這‘云水塤’最是易學,音色也好,三塊玄石,拿去便是?!?br />
江意摸出三塊玄石,老者樂呵呵地將那小小的陶笛遞到花姑手中。
花姑接過,學著方才老者的樣子放在唇邊,小心翼翼地一吹。
嗚一聲略顯生澀的短音響起,花姑眼中頓時漾開純粹的喜悅,如同得了新奇玩具的孩童。
江意看著花姑難得流露的真切歡喜,又摸了摸自己空癟的儲物袋,心中苦笑。
這一路過來,為了當個‘大善人’,她見到孤苦病弱就解囊相助,又購置了不少沿途風物志與雜書,沒有干劫富濟貧的勾當,如今已是囊中羞澀。
客棧的房錢,怕是拿不出了。
江意帶著花姑在碼頭街道中閑逛,目光掃過街邊,見不少修士席地而坐,或撫琴,或弄簫,或擊打奇特的石磬,面前擺著陶碗,偶有過路人駐足聆聽,覺得好,便會丟下幾塊零碎玄石或靈材。
“原來如此……”
江意心中一動,當即尋了一處人流尚可,綠柳成蔭的河畔空地。
她取出那張她自己斫的浮生琴,盤膝而坐,將琴置于膝上。
花姑見狀,明白江意要街邊賣藝,趕忙找出一個陶碗擺下,笑瞇瞇地坐在江意身邊,陪著她一起。
江意隨意掃弦,即興彈奏一曲旅途見聞的散調。
有海上日出的壯闊,有風浪顛簸的起伏,有初臨琴州的驚奇,亦有囊空如洗的淡淡無奈,種種情緒不矯飾不夸張,只是借琴音娓娓道來。
起初,路人行色匆匆,對這角落里的琴音不甚在意。
但漸漸地,那琴音中蘊含的真誠從容,吸引了幾個步履稍緩的行人。
琴州的人大都懂樂理,對曲子十分挑剔,所以大部分只是駐足聆聽,并未投下玄石打賞。
花姑坐在旁邊,半晌都不見收入,頓時有些著急,她想了想,抬頭盯著路邊一個聽了好久的女修,對那女修露出真誠甜美的笑容。
那女修一開始還能厚著臉皮不理,但是花姑一直看她一直笑,那女修最終沒頂住,取出一塊玄石丟進陶碗里。
花姑見狀立刻拱手道,“謝謝大姐姐?!?br />
江意專注彈琴,花姑專注‘笑’,兩人互相配合,到黃昏時分,陶碗里滿滿當當都是玄石,總算是攢夠了晚上住店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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