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宅，那間象征著最高權(quán)力的主廳內(nèi)，森嚴(yán)與古老的氣息依舊，但空氣中流動的意味已然不同。曾經(jīng)屬于林鳳眠的陰鷙與算計，似乎被一種更加銳利、更加直接、也隱隱帶著一絲不耐煩的活力所取代。

  林晚照斜倚在那張寬大的、雕刻著盤龍紋路的黑檀木主位上，姿態(tài)算不上端莊，甚至有些慵懶。她換下了一身盛裝，只穿著簡單的黑色常服，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少了幾分逼人的壓迫感，卻多了幾分居家的真實。只是那雙眼睛，偶爾掠過廳堂陰影時，依舊帶著洞悉一切的清明與冷冽。

  上官靜立在她身側(cè)稍后的位置，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只有在她需要時才會顯露出存在感。

  “唉——”

  一聲長長的、帶著明顯惆悵的嘆息，從林晚照口中吐出，打破了主廳的寂靜。她百無聊賴地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冰冷的扶手，發(fā)出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輕響。

  “我有點想衰仔咯。”

  她毫不掩飾地說道，語氣里帶著點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撒嬌意味，與這肅穆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想到路明非那張總是帶著點慫和傻氣的臉，她心里就像是被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有點癢，又有點空落落的。

  “這些破事還要多久才結(jié)束啊……”

  她抬起另一只手，扶住額頭，語氣里充滿了對無盡家族事務(wù)、勢力平衡、陰謀算計的厭倦。權(quán)力的滋味她已經(jīng)嘗到，但隨之而來的繁瑣與責(zé)任，也讓她這個本質(zhì)上或許更向往肆意自由的十七歲少女，感到些許疲憊。

  短暫的放空后，她甩了甩頭，似乎要將那些私人情緒暫時拋開。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起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側(cè)過頭看向上官：

  “對了，我們在日本那邊的勢力呢？聽說林鳳眠……很久沒管他了？”她提起自己父親的死亡，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上官微微上前半步，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晰簡潔，帶著事實陳述的冰冷：

  “情況不佳。在林鳳眠家主……疏于管理的時期，日本分部逐漸坐大，如今我們的勢力，僅僅能守住一畝三分地，影響力大不如前?！?br />
  她頓了頓，補充了關(guān)鍵的一句： “目前，日本那邊，主要還是看在我們林家主家的面子上，才沒有做得太絕，維持著表面的平衡?！?br />
  “呵，”林晚照聞言，不由得輕笑出聲，那笑容里帶著幾分戲謔，“還蠻懂禮貌?！?仿佛在評價一群還算知道分寸的野獸。

  但隨即，她笑容一斂，眼神驟然變得危險而充滿侵略性，如同發(fā)現(xiàn)了新獵場的獵人：

  “可惜啊……”她紅唇微啟，吐出帶著寒意的字眼，“現(xiàn)在我來了?！?br />
  這簡單的五個字，宣告著舊日的平衡與“禮貌”，將被徹底打破。

  “小姐，”上官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中的意味，平靜地詢問，“你想做什么？”

  林晚照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肆無忌憚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骼發(fā)出輕微的脆響，然后又打了個哈欠，眼角甚至擠出了點生理性的淚水。她這副樣子，哪里像是一個剛剛掌控了龐大混血種世家的家主，分明是個還沒睡醒的鄰家女孩。

  但當(dāng)她放下手臂，重新站直身體時，那股慵懶瞬間被銳氣取代。

  “擴大我們的勢力范圍?！彼院喴赓W地宣布，目標(biāo)明確，野心昭然。

  “明白。”上官沒有任何質(zhì)疑，只是習(xí)慣性地領(lǐng)命。

  “由你去?！绷滞碚湛粗?，清晰地下達(dá)指令。

  上官一直低垂的眼眸猛地抬起，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xì)微的波動，像是驚訝，又像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我？”她確認(rèn)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極淡的遲疑，“我是小姐的貼身侍衛(wèi)?！?她的職責(zé)是守護(hù)林晚照的安全，寸步不離，而非遠(yuǎn)離主君，外出征戰(zhàn)。

  “好了好了，我知道?！?br />
  林晚照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疑慮，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的決斷。

  “日本那邊現(xiàn)在就是一灘渾水，太亂了。派別人去，我不放心?！?br />
  她看著上官，眼神里是絕對的信任，以及一絲更深層的、或許連她自己都未完全明晰的依賴，“只有你去，才能把事辦成，也才能……安全地回來?！?br />
  她最后一句話說得有些輕，但上官聽懂了。小姐不僅需要結(jié)果，也需要她平安歸來。

  上官眼中的那絲波動平復(fù)了下去，重新恢復(fù)了絕對的服從與堅定。她低下了頭： “明白。”

  然后，她提出了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這關(guān)乎行動的方式與尺度： “小姐，你是要文的，還是要武的？”

  是談判、滲透、經(jīng)濟控制，還是直接的、血腥的武力清洗？

  林晚照歪了歪頭，一只手撐著臉頰，思索了片刻，那模樣竟有幾分嬌憨，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冰冷的算計：

  “先禮后兵。”她給出了明確的方針，“該給的面子給足，該講的道理講透?？纯此麄冏R不識抬舉。”

  但她很清楚結(jié)果，嘴角勾起一抹預(yù)料之中的冷笑： “沖突……肯定要起的?！?br />
  權(quán)力的蛋糕就那么大，林家想要擴大，必然要動別人的奶酪，和平接手只是幻想。

  她的目光落在上官身上，帶著全然的托付與期待： “那時候，就得靠你了?！?br />
  上官微微躬身，右手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動作簡潔，卻充滿了千鈞的力度。她抬起頭，眼中是毫無動搖的忠誠與執(zhí)行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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