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臨北境
卯時的天光是青灰色的,像塊被冰水浸過的鐵,洛凡踩著露水趕到山門時,兩排迎客松的陰影里已經(jīng)站了十個人,霜白的霧氣在他們腳邊繚繞,仿佛隨時會凝結(jié)成冰。
“喲,這不是落大‘英雄’嗎?” 尖細的嗓音刺破晨霧,楚幫的老三王奎正用劍鞘剔著指甲,嘴角撇出譏諷的弧度,“雁闕國撿回條命,還敢來北境送死?”
洛凡的手在袖中攥緊了巡邊令牌,指腹碾過冰涼的朱雀紋路。站在王奎身邊的楚莊斜睨著他,玄色勁裝上繡著的血色虎頭在微光里泛著兇光,此人是楚幫幫主楚風的遠房表弟,前一段阻撓他領(lǐng)取修煉資源的管事弟子,而另一側(cè)的趙虎更不必說,漢門的這位三當家總愛帶著人趁著他在靈池修煉之時搞些破壞。
算上他們身后的七個跟班,楚幫和漢門的人竟占了巡邊隊的九成。洛凡垂下眼簾,將翻涌的血氣壓回丹田。
“都肅靜?!?br />
低沉的聲音像塊冰投入沸湯,所有人瞬間噤聲。執(zhí)法堂的李長老不知何時已立在山門牌坊下,灰藍色道袍上連個褶皺都沒有,銀白的長眉垂在眼下,遮住了眸中情緒。他手里握著枚青銅令牌,上面 “執(zhí)法” 二字流轉(zhuǎn)著淡淡的金光,那是應(yīng)道修士特有的靈壓外顯。
楚莊幾人臉上的囂張立刻斂了去,垂手站好的模樣倒有幾分乖巧。洛凡卻知道,這群人不過是忌憚李長老的修為,執(zhí)法堂的人素來以鐵面無私聞名,去年有位內(nèi)門師兄私藏魔器,就是被李長老親手廢去修為逐出山門的。
李長老掃了眼眾人,目光在洛凡身上稍作停留,又很快移開:“點齊人數(shù),出發(fā)。” 他屈指在虛空一點,丹田內(nèi)涌出的靈力化作道淡青色的弧線,沒入山門旁的空地。
地面忽然震顫起來,青石磚縫隙里冒出絲絲縷縷的白氣。隨著一聲清越的啼鳴,一頭翼展足有三丈的玄鳥從地底緩緩升起,漆黑的羽毛泛著金屬光澤,尾羽拖曳出七彩流光,正是用千年玄鐵混合鳳羽煉制的飛行法器 “玄鳥舫”。
眾人魚貫登上玄鳥舫的甲板,楚幫和漢門的人自覺地聚在舫首,王奎故意撞了洛凡一下,低聲罵了句 “廢物”。洛凡踉蹌半步,指尖在腰間的佩劍上擦過,最終還是按捺住了拔劍的沖動,他不是怕他們,只是不想讓張長老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
“站穩(wěn)了?!?李長老的聲音從舫尾傳來,他正將三枚上品靈晶嵌入玄鳥舫的動力槽。隨著靈晶亮起璀璨的光芒,玄鳥舫發(fā)出震耳的嗡鳴,雙翼展開帶起強勁的氣流,瞬間沖上云霄。
洛凡扶住欄桿,低頭望去時,山門已縮成棋盤上的小點。罡風刮得臉頰生疼,他運轉(zhuǎn)靈力護住周身,轉(zhuǎn)身走向舫尾的角落,那里是唯一沒人的地方,正好能靜心修煉。
接下來的路程果然如他所料地涇渭分明。楚莊帶著四個手下在舫首的觀景臺聚賭,骰子擲在玉盤里的脆響隔著甲板都能聽見;趙虎則和三個師弟圍坐在一張矮桌旁,一邊擦拭法器一邊低聲說笑,時不時投來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唯有李長老和洛凡占據(jù)著舫尾的兩端,前者盤膝坐在玄鳥舫的靈紋中樞前,閉目養(yǎng)神時周身都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應(yīng)道威壓;后者則靠著艙壁運轉(zhuǎn)心法,將外界的嘈雜隔絕在耳外。他能感覺到楚莊等人的神識時不時掃過自己,像針一樣刺人,卻始終不敢太過放肆,李長老看似閉目,實則對舫上的動靜了如指掌。
飛行的日子單調(diào)而漫長。玄鳥舫穿過連綿的青山,越過奔騰的靈江,再往前便是越來越荒蕪的地貌。起初還能看到零星的修真城鎮(zhèn),半個月后下方只剩蒼茫的戈壁,偶爾有幾只低階妖獸被玄鳥舫的氣息驚得四散奔逃。
“落小子,過來?!?第七天傍晚,趙虎忽然沖他勾了勾手指,漢門的三個弟子擋在他通往艙尾的路上,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洛凡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正欲開口,李長老冷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玄鳥舫上禁止私斗,違令者按門規(guī)處置?!?br />
趙虎的臉色僵了僵,狠狠瞪了洛凡一眼,終究還是帶著人悻悻地走開了。洛凡松了口氣,朝李長老的方向拱了拱手,對方卻依舊閉著眼,仿佛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
他重新閉上眼,將心神沉入丹田。體內(nèi)的靈力在緩緩流轉(zhuǎn),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北境如若出現(xiàn)魔修,只會比雁闕國的更加兇殘,楚幫漢門的人更是虎視眈眈,唯有盡快提升實力,才能在這場危機四伏的巡邊任務(wù)中活下去。
玄鳥舫已在北境上空巡查了三十天,眼看接近邊境線,即將到達中和東洲的交界處,李長老讓玄鳥舫降低高度,沿著邊境線緩緩巡航,青銅令牌懸在舫首,散發(fā)出探查陣法的微光。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風平浪靜,他們飛過荒蕪的戈壁,掠過冰封的河流,甚至在一處廢棄的烽燧里發(fā)現(xiàn)了半具銹蝕的盔甲,看樣式是百年前南部洲駐軍留下的,楚莊等人漸漸放松了警惕,有時還會在降落補給時故意找洛凡的麻煩,比如搶他找到的水源,或者在他打坐時弄出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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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凡始終隱忍不發(fā),他知道李長老看在眼里,卻選擇袖手旁觀,這或許是種考驗,看他能否在復雜的環(huán)境中保持心境澄明。
直到又是一個月后的清晨,異變毫無征兆地發(fā)生了。
那天洛凡正在甲板上吐納,忽然感覺到天地間的靈氣變得異常暴躁,像是沸騰前的開水在鍋里翻滾。他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東方的天際泛起詭異的紫黑色,原本該是魚肚白的晨光被染成了不祥的顏色。
“怎么回事?” 楚莊從艙內(nèi)沖出來,指著紫黑色的天幕罵道,“這鬼天氣……”
“不是天氣?!?李長老不知何時已站在舫首,青銅令牌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是炎國方向的靈氣紊亂?!?br />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玄鳥舫西側(cè)百里外,隱約能看到一片被淡紅色霧氣籠罩的區(qū)域,那里正是南部洲附屬國炎國的疆域。尋常時候,炎國的上空應(yīng)該是平和的淡金色,那是凡人王朝的氣運之色,如今卻被詭異的紅霧取代。
“長老,要不要繞開?” 趙虎的聲音有些發(fā)緊,他從懷里摸出張防御符箓捏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