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舜華回房換一身素凈衣裳, 拿下所有發(fā)簪，用白玉扁方挽發(fā), 隨即帶著阿笙和阿笛登上石家來接她的馬車，“到底怎么回事？”

  坐在車前面的慶德道：“前天夜里祖父嫌熱就把被子掀開一半，昨兒清早起來覺得鼻子不舒服也沒當(dāng)回事。昨兒晌午吃飯的時候，祖父老是喊冷。老太太覺得不大對勁, 一摸他的額頭熱得燙人。

  “下午喝了藥不燒了, 可今兒早上喉嚨不但啞了, 還說渾身使不上勁, 躺在床上時不時念叨你的名字要見你。老太太覺得要不好，很像回光返照，就叫我立刻來接你?！?br />
  “傷風(fēng)？”石舜華問。

  慶德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太太說擱二十年前，祖父不喝藥撐兩天自然就好了。如今年齡大，小小的傷風(fēng)也能要他的命。我去接你的時候, 老太太正吩咐額娘準(zhǔn)備祖父的身后事?！?br />
  “這么嚴(yán)重？！”石舜華心中一驚。

  到達(dá)石家，石舜華直奔后院西次間, 見門敞開著就直接進(jìn)去, 看到愛新覺羅氏和富察氏相對坐著：“祖母, 額娘。”

  “來了?！备徊焓戏鲋牌牌鹕? “你祖父在屋里, 你大哥在里面陪他，正等你呢?！?br />
  石舜華沖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撩開簾子進(jìn)去。

  傅達(dá)理聽到石舜華的聲音, 扶著石華善坐起來, “大丫頭來了？”

  石舜華嘴角一抽，還記得她十年前的乳名，看來沒大事：“是我，祖父，好點(diǎn)了嗎？”

  “不能好了，老了，不中用了?！笔A善操著沙啞的嗓子，“坐那兒，有事說?！?br />
  “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說?！笔慈A見他精神不濟(jì)，靠著枕頭，說著話大喘氣，便拉張椅子挨著床邊坐下。

  石華善微微搖頭：“我這個身子，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瓤取?br />
  “喝口水，祖父?！备颠_(dá)理連忙倒杯水，“潤潤嗓子。”

  石華善就著他的手喝兩口，搖了搖頭。傅達(dá)理轉(zhuǎn)手把杯子遞給慶德，勸石華善：“大丫頭已經(jīng)來了，有什么事你慢慢說，別著急?！?br />
  “急，很急?！笔A善試圖大點(diǎn)聲，可他的嗓子不舒服，扯開喉嚨就忍不住連聲咳嗽，“大丫頭，很著急?！?br />
  “我聽見了，聽見了，很著急，那你快說吧?！笔慈A想聽他心里在想什么，大概因?yàn)樯?，做不來一心二用，老人家心里安安靜靜。

  石華善頓時滿意了，“大丫頭，現(xiàn)在回去?！?br />
  “??？”石舜華一愣，轉(zhuǎn)向她大哥，什么情況？

  傅達(dá)理也楞了一下，很是不明白：“祖父，你在說什么？你要見舜華，慶德把舜華接來了，怎么又趕她走？”

  石華善想也沒想，開口道：“生孩子。”

  “生孩子？”

  “生孩子！”

  “生孩子？！”

  兄妹三人異口同聲，傅達(dá)理意識到他說什么，不敢置信地問：“你叫舜華回去生孩子？！”

  石華善喉嚨里不舒服，嗯一聲，就沖石舜華擺擺手，示意她趕緊回去。

  石舜華看向他二哥，這又是什么怎么回事？

  慶德攤手，我哪知道啊。

  “祖父，為什么叫舜華回去生孩子？”傅達(dá)理問出他同樣想不明白的事。

  石華善長舒一口氣：“太子沒嫡子?！?br />
  石舜華瞬間明白：“祖父覺得太子還沒有嫡子，怕自己去后我得守孝，想我盡快懷上孩子是不是？”

  “大丫頭聰明?！笔A善嘴角含笑，看起來很是滿意。

  石舜華不禁扶額，一時竟不知該說他什么好：“祖父，安心養(yǎng)病，別想那么多，孩子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br />
  “錯?！笔A善搖了搖頭，“謀事在人?！?br />
  “我還成事在天呢?！笔慈A頗為無語道，“這事強(qiáng)求不來?！?br />
  “事在人為?！笔A善執(zhí)拗道，“快回去?！?br />
  石舜華張了張嘴，肩膀一痛，扭臉一看是她祖母，有事？

  “我叫她回去?！崩咸珱]有理石舜華，而是對石華善說。

  石華善微微頷首，閉上眼睛。傅達(dá)理連忙扶著他躺下歇息。

  石舜華不禁皺眉：“你怎么也——”

  “回去吧，天快晌午了?！崩咸驍嗨脑?，沖兒媳婦使個眼色。

  富察氏拽著閨女的胳膊就往外去。

  石舜華被她拽的踉蹌了一下，到外面就說：“額娘，生不生孩子不是我說了算，你怎么也跟著祖父一起胡鬧?！碧澋盟€以為老爺子真不行了，一路上擔(dān)心的跟什么似的。

  “這不是胡鬧?！备徊焓纤砷_她，“老太爺說不定哪天就走了，你跟他講什么道理，就算你沒懷孩子，跟他說你有了，他又不是大夫，又不會把脈，讓他走得安心不就好了?！?br />
  “你讓我騙他？”石舜華連連搖頭，“他知道我騙他，半夜里來找我怎么辦？”

  “找你什么？”富察氏瞪她，“人死如燈滅，他怎么找你？也不知道你這腦袋整天想什么?！?br />
  “大丫頭？是不是你，怎么還沒走？”沙啞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