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晨霧剛散，玄鐵堂的鍛造坊便響起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腻N聲。林佑溪揣著幾張手繪的圖紙站在爐邊，指尖還殘留著昨夜檢查玄鐵碎末的涼意——那枚碎末上的邪力雖淡，卻始終像塊石頭壓在她心頭，她只能將這份不安暫壓，先推進新知堂的落地之事。

  “青云君，您這圖紙上的物件，看著怪得很，真能省力？”玄鐵堂的鍛造師傅玄剛舉著曲轅犁的圖紙，眉頭擰成了疙瘩。圖紙上的犁具與江湖常見的直轅犁截然不同，多了個彎曲的轅桿和可調(diào)節(jié)的犁鏵，他琢磨了半宿，也沒摸清門道。

  林佑溪走到鍛造臺旁，撿起一根鐵條比劃著：“這曲轅犁的妙處，就在這彎轅上。直轅犁得兩頭牛拉，還得有人扶著，可這彎轅能減少阻力，一頭牛就能拉動，犁鏵角度可調(diào)，深耕淺耕都能應(yīng)對?！彼终归_龍骨水車的圖紙，“還有這水車，靠人力踩動就能把溪水引到田里，比挑水省力十倍不止?！?br />
  玄剛將信將疑，卻還是招呼弟子們按圖紙下料。林佑溪守在坊內(nèi)，時不時上前糾正尺寸，大到轅桿的弧度，小到水車的齒輪咬合，都親自把關(guān)。三日后，第一架曲轅犁和龍骨水車便打造完成，被直接拉到了青云閣后山的試種田。

  試種田本是片貧瘠的坡地，往年種青稞，畝產(chǎn)不過兩石，弟子們見了新式農(nóng)具，起初都不愿嘗試，還是阿禾帶頭，牽著一頭牛試起了曲轅犁。鐵鏵入土?xí)r，竟真的比直轅犁順暢許多，他不用費力壓著犁把，走得輕松，翻出的土壟還又深又勻，看得周圍弟子一陣驚呼。

  龍骨水車也很快派上了用場，兩名弟子踩著踏板，溪水便順著木槽汩汩流入田壟，原本要五六人挑一下午的水，半個時辰就灌透了半塊田。弟子們見狀，紛紛搶著試用，試種田的田間地頭，一時間滿是新奇的笑鬧聲。

  轉(zhuǎn)眼到了秋收時節(jié)，試種田的青稞長勢喜人，麥穗沉甸甸地彎了腰。玄鐵堂的弟子們扛著鐮刀收割，最后過秤時，竟足足收了四石多糧食，比往年翻了一倍還多！消息像長了翅膀般傳遍青云山，連山下的西域村落都有人聞訊趕來，扒著試種田的柵欄，眼巴巴地問能不能也打造一套這樣的農(nóng)具。

  新知堂的院門險些被踏破，來請教農(nóng)具原理的弟子和百姓絡(luò)繹不絕，原本冷清的偏院，如今日日門庭若市，聲望竟隱隱追上了武學(xué)課業(yè)堂。

  這日，玄松長老揣著疑慮來到試種田，恰逢阿禾正用曲轅犁翻地準(zhǔn)備種冬麥。他捋著花白的胡須上前，非要親自試試，接過牛韁繩后，他本想運內(nèi)力穩(wěn)住犁具，卻沒想到輕輕一拉，犁鏵便穩(wěn)穩(wěn)入土，沒費多少力氣就翻出了長長的土壟。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玄松長老放下犁具，滿臉驚嘆，再也不見往日的鄙夷，“這格物之理，竟能惠及農(nóng)耕，是老身之前見識短淺了?！彼D(zhuǎn)頭找到林佑溪，躬身作揖，“青云君，往后新知堂的課，可否算老身一個？我也想學(xué)學(xué)這能造福蒼生的學(xué)問。”

  林佑溪欣然應(yīng)允，玄松長老旁聽的消息傳開后，又有幾位長老主動加入，新知堂徹底在青云閣站穩(wěn)了腳跟。

  傍晚，林佑溪正在整理農(nóng)具改良的后續(xù)圖紙，值守弟子忽然送來一批剛打好的曲轅犁部件。她隨手拿起一塊犁鏵，指尖卻猛地一顫——犁鏵的玄鐵上，竟隱隱透著一絲極淡的暗紫紋路，與此前發(fā)現(xiàn)的邪力氣息如出一轍。她連忙檢查其他部件，發(fā)現(xiàn)半數(shù)都有此痕跡，而送部件來的玄鐵堂弟子也說，這批玄鐵是前日剛從礦脈運出的，鍛造時總覺爐溫忽高忽低。

  林佑溪攥著犁鏵，望向玄鐵礦脈的方向，心頭一沉。那股潛藏的黑暗，竟已滲透到玄鐵鍛造中，可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又想借著這些農(nóng)具，達成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