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新知堂開講,格物啟蒙
暮春的青云山還裹著幾分料峭寒意,晨霧未散,青云閣西側(cè)的廢棄偏院卻已人聲鼎沸。
浩劫平定三年,青云閣廣收門徒,武學(xué)課業(yè)日日爆滿,可今日這偏院外卻圍了不少弟子,皆是聽聞林佑溪要開新堂,特意趕來湊個熱鬧。誰都以為青云君要傳授進階純陽心法或鎮(zhèn)邪秘術(shù),連幾位資深長老都揣著期待,早早候在了院門口。
偏院的門“吱呀”推開,林佑溪一身素色青云衣緩步而出,身后弟子抬著幾張新制的木桌木凳,還有幾卷繪著古怪圖案的麻布,卻不見半分兵器或心法秘籍的蹤影。眾人心頭納罕,卻還是恭敬行禮,待林佑溪站定,才有新徒忍不住高聲問道:“青云君,今日要傳何種絕學(xué)?”
林佑溪抬手壓下聲浪,指了指院內(nèi)的木桌:“今日開堂,名喚‘新知’,不講武學(xué),只授格物之理——先從基礎(chǔ)算數(shù)與杠桿原理說起。”
這話一出,院內(nèi)外瞬間炸開了鍋。
“算數(shù)?那不是賬房先生才學(xué)的東西?”
“杠桿原理?聽都沒聽過,能擋得住邪祟嗎?”
“我們?nèi)肭嘣崎w是為了學(xué)武護蒼生,學(xué)這些旁門左道有何用!”
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連站在院門口的玄字輩長老玄松都皺緊了眉頭,他拄著桃木拐杖上前,花白的胡須因怒氣微微顫抖:“青云君,江湖立足靠的是硬橋硬馬的功夫,這些市井小技于御邪無補,莫不是荒廢了閣中弟子的修行?”
玄松是閣中資歷最老的長老,曾在西域浩劫中護下數(shù)十名弟子,威望極高,他一開口,附和的弟子更是占了大半,連原本好奇的阿禾都縮了縮脖子,攥緊了腰間的玄鐵短刀。
林佑溪卻沒動怒,她示意弟子將麻布展開,上面畫著清晰的杠桿示意圖,又指了指院外演武場的方向:“長老覺得是旁門左道,不妨隨我去演武場走一趟?!?br />
演武場中央,立著一塊千斤重的玄鐵,那是玄鐵世家前些日子送來的試煉石,尋常弟子需合力才能挪動分毫,即便是玄松長老,也要運起三成內(nèi)力才能勉強抬動一角。林佑溪讓弟子將提前備好的粗木桿與石礅擺好,將木桿一端抵住玄鐵底部,石礅墊在木桿中段,隨后她走到木桿另一端,只輕輕往下一壓。
“嘎吱——”
一聲悶響,千斤玄鐵竟緩緩離地,足有半尺之高!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連風(fēng)吹過旗幡的聲響都聽得一清二楚。玄松長老瞪大了眼睛,快步上前圍著木桿與玄鐵轉(zhuǎn)了三圈,伸手推了推玄鐵,又摸了摸木桿的支點,臉色從驚疑轉(zhuǎn)為震撼:“這……這竟能以巧勁撬動千斤?”
“這便是杠桿原理?!绷钟酉栈厥?,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御邪靠武學(xué),可護蒼生卻不止靠武學(xué)。若遇山崩堵塞河道,若逢巨石攔了生路,武學(xué)能劈開一塊,卻劈不開十塊百塊,可懂了格物之理,便能以最小的力,解最大的困?!?br />
玄松長老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他望著仍懸在半空的玄鐵,又看了看林佑溪手中的示意圖,老臉漲得通紅,最終對著林佑溪躬身一揖:“是老身狹隘了,青云君所言極是?!?br />
長老認了錯,弟子們的質(zhì)疑也煙消云散,方才還喧鬧的演武場,此刻只剩倒吸冷氣的聲音。
待回到新知堂,木桌前已坐得滿滿當當。林佑溪從十以內(nèi)的算數(shù)講起,再延伸到杠桿的支點、力臂,弟子們從起初的茫然,到后來的聚精會神,連玄松長老都找了個角落坐下,聽得格外認真。
下課鈴響時,夕陽已漫過了院墻。阿禾帶著幾個年輕弟子圍了上來,手里攥著草桿在地上畫著杠桿圖,七嘴八舌地問:“青云君,這原理能用到農(nóng)具上嗎?能讓我們種地更省力嗎?”
林佑溪笑著點頭,正要細說,卻瞥見阿禾手中的草桿旁,落了一小塊從演武場帶回來的玄鐵碎屑,那碎屑上,竟閃過一絲極淡的暗紫色,快得如同錯覺。
她心頭猛地一緊,彎腰想去撿起碎屑,可一陣風(fēng)過,碎屑便被吹進了泥土里,再尋不到蹤跡。而遠處的玄鐵礦脈方向,一道黑影正隱在樹后,望著新知堂的方向,袖中一枚泛著邪光的玄鐵碎末,正微微發(fā)燙。
林佑溪望著空蕩的地面,指尖不自覺攥緊——這暗紫紋路的氣息,與當年邪神殘魂如出一轍,太平歲月里,怎會突然出現(xiàn)這樣的異動?而這異動,又是否與她今日講授的格物之理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