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朱砂記》

  雨點砸在揚州鹽運司庫房的青瓦上，像千萬顆珍珠同時迸裂。張雨蓮攥著濕透的裙角縮在檐下，忽然聽見陳明遠在庫房深處驚呼：這箱賬簿被雨水泡爛了！

  上官婉兒提著氣死風燈沖過去，昏黃光暈里，只見松木箱中浮著幾頁泛黃的紙。她拈起一角，朱砂批注在雨中暈開成血絲般的紋路——甄士隱夢幻識通靈幾個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

  這不是賬本。張雨蓮的指甲掐進掌心。那分明是帶脂硯齋批語的《紅樓夢》手稿，可批語旁竟畫著個苯環(huán)結構圖，墨色簇新得刺眼。

  陳明遠突然按住她肩膀：有人來了。庫房外傳來和珅心腹劉全的吆喝聲，火把光亮已照到窗欞。上官婉兒反手將殘稿塞進琵琶袖，銅燈墜地。黑暗吞沒眾人的剎那，張雨蓮看見最后一行朱批在雨中閃爍：壬午除夕，芹溪淚盡處有異星至。

  二更鼓響時，三人躲在御醫(yī)值房的藥柜后。林翠翠正給昏迷的驛丞施針，忽然銀針在月光下泛起詭譎的藍光。脈象怎會...老太醫(yī)的胡子劇烈顫抖，三位娘子這弦脈如走珠，分明是...

  是餓的。上官婉兒突然掀簾而入，袖中匕首抵住老太醫(yī)后腰，您老眼花了。窗外驚雷炸響，照出她袖口沾著的朱砂——那抹紅艷得不似人間物。

  藏書閣的西洋自鳴鐘敲了三下，和珅撫摸著鎏金齒輪忽然開口：上官姑娘可知，這機括比英國使團獻的還精巧？上官婉兒盯著他腰間晃動的翡翠墜子——那分明是現(xiàn)代工藝的冰種熒光。

  中堂說笑了。她故意碰倒燭臺，火苗竄上《古今圖書集成》的瞬間，和珅撲救的動作快得不似文人?；鹧嬲樟了渲邪虢亟饘俟埽瞎偻駜和左E縮：那竟是支鍍金的萬寶龍鋼筆。

  五更天，林翠翠跪在乾隆的《雨荷圖》前，發(fā)間翡翠簪突然地裂開?；实蹘е氖种笓徇^她后頸：愛卿的骨相，倒像朕夢中所見...她猛地抬頭，鏡中映出背后屏風——那根本不是花鳥畫，而是用礦物顏料繪制的DNA雙螺旋結構圖。

  暴雨將歇時，張雨蓮在殘稿背面發(fā)現(xiàn)幾行褪色小楷：異星現(xiàn)則通靈玉碎，十二輪月滿后...后面的字被血漬模糊。陳明遠突然奪過紙頁扔進藥爐，火光中浮現(xiàn)出他們穿越那天的日期：2023年9月14日。

  一更鼓剛過，揚州鹽運司庫房的滴水檐下，張雨蓮盯著自己指尖的朱砂出神。那抹猩紅正順著雨水在《紅樓夢》殘卷上蜿蜒，將脂硯齋的批語染成一道道血痕。

  這不是普通的批注。她突然抓住陳明遠的手腕，將殘卷湊近氣死風燈。燈光穿透宣紙的瞬間，墨跡間浮現(xiàn)出淡藍色的六邊形圖案——一個標準的苯環(huán)結構式。

  陳明遠的呼吸驟然停滯。雨聲中傳來上官婉兒壓低的聲音：“劉全帶著錦衣衛(wèi)往西廂去了?！钡丝趟囊暰€死死黏在殘卷邊緣那行小楷上：“壬午除夕，芹溪淚盡處有異星至?！薄淇詈杖皇恰爸帯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