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齒輪議會的分裂
齒輪議會中央堡壘的“鐵砧大廳”，從未像此刻這般，充斥著無聲卻幾乎要撕裂空氣的緊繃感。
大廳呈環(huán)形，高聳的穹頂上懸掛著早已熄滅多年的巨型齒輪狀吊燈，冰冷的金屬墻壁上鑲嵌著代表自由城不同工業(yè)與貿易派系的徽記浮雕，在應急照明系統(tǒng)慘白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僵硬的光澤。環(huán)形大廳中央，是一張同樣由厚重金屬鑄造的、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巨大圓桌，此刻圍坐著齒輪議會十三席中的九位——另外四位或因立場過于極端未被邀請，或因身處外地無法及時返回。
張偉坐在一張臨時添加的、位于圓桌外圍的客座上。林薇和艾莉西亞作為“護衛(wèi)”站在他身后兩步的位置，白鴿則隱匿在更外圍的陰影中，通過加密頻道提供情報支持。老鬼沒來，他聲稱自己“見不得這種裝模作樣的場面”，留在外圍負責接應和監(jiān)聽可能出現(xiàn)的異常通訊。
張偉換上了一身從老鬼那里弄來的、相對整潔的深色便服，以掩蓋重傷初愈的虛弱。他刻意垂著眼簾，讓過長的額發(fā)稍稍遮擋那雙異色瞳孔，以免過早引起不必要的關注或恐慌。左手腕上經(jīng)過改裝的手環(huán)被袖子遮住，但冰冷的觸感和規(guī)律的微震時刻提醒著他剩余的生命時限和新能力的代價。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大廳里彌漫的、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敵意、猜忌、恐懼和野心?？諝庵谢祀s著昂貴的雪茄煙味、工業(yè)潤滑劑的氣息、以及人體因緊張而分泌的、若有若無的汗味和荷爾蒙氣味。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能量聽覺”和常態(tài)化的敏銳感知下，每個人的心跳、呼吸節(jié)奏、座椅輕微的挪動聲、甚至衣料摩擦的細微差異，都構成了判斷其真實情緒與意圖的線索。
會議的主持者，是坐在圓桌主位、頭發(fā)花白、面容如同風干皮革般刻板堅硬的議長，代號“天秤”。他敲了敲面前的一個銅質小鐘，聲音干澀：“時間到。本次緊急會議，議題只有一個：如何應對三日前的‘天空異象’，及其可能引發(fā)的后續(xù)影響。”
他話音剛落，坐在他左手邊第二個位置，一個身材魁梧如同鐵塔、臉上有一道從眉骨斜劃至嘴角的猙獰疤痕、穿著筆挺深藍色軍裝的中年男人，立刻用拳頭砸了一下桌面，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還討論什么？！”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粗糲和不容置疑，“那東西掛在所有人頭上三個小時！全城都看見了！恐慌在蔓延，治安在惡化，黑市那些渣滓趁機哄抬物價，幾個主要生產(chǎn)區(qū)的效率下降了百分之二十！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異?，F(xiàn)象，這是戰(zhàn)爭行為！是對自由城，對我們齒輪議會統(tǒng)治基礎的公然挑釁！”
此人正是齒輪議會武裝部隊總指揮官，“鐵錘”。他是強硬主戰(zhàn)派的代表人物，主張以最強硬的武力手段掃清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
“戰(zhàn)爭？跟誰打？跟一個影子？”坐在天秤右手邊，一個身材瘦削、戴著厚厚水晶眼鏡、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穿著白大褂外罩黑色禮服的老者，慢條斯理地開口。他是議會科研部長，“智囊”?！拔覀兊奶綔y器，包括軍方最先進的‘深淵之眼’陣列，都無法鎖定那虛影的實體位置，測不到任何常規(guī)意義上的能量輻射。它更像是一種……信息層面或高維度的投影。向一個投影宣戰(zhàn)，鐵錘指揮官，你的炮彈要打向哪里？天空嗎？”
“那就把天空撕開看看！”鐵錘低吼，眼中兇光閃爍，“我們有‘空間穩(wěn)定器’，有‘維度擾動彈頭’！就算它躲在高維夾縫里，也能把它震出來！放任不管，難道等它下次投下別的東西？或者等那些借機興風作浪的回歸教團瘋子，召喚出更可怕的玩意兒？”
“莽撞！”智囊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冷靜而銳利，“那虛影出現(xiàn)時，全城的空間讀數(shù)都出現(xiàn)了異常波動。根據(jù)我的部門最新分析，自由城地下，尤其是幾個老礦區(qū)、廢棄管道層和舊研究所遺址附近，空間穩(wěn)定性出現(xiàn)了整體性、不可逆的下降，平均降幅達到了百分之十五。并且，我們新發(fā)現(xiàn)了七個極其脆弱的‘空間薄弱點’，位置隨機分布，能量反應與那虛影同源。這些薄弱點極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因為外部能量擾動或內部壓力失衡而……裂開。誰也不知道裂縫后面是什么?！?br />
百分之十五的空間穩(wěn)定性下降！七個隨時可能裂開的空間薄弱點！
這個消息如同炸彈，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凝重。連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天秤議長，眼皮都幾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
“這正是問題所在！”鐵錘抓住機會，“被動等待，就是坐視這些‘傷口’在我們腳下化膿、潰爛！我的提案很明確：啟動議會最高權限，動用‘空間穩(wěn)定器’的全部功率，對這七個薄弱點進行強行‘縫合’！用高強度的秩序能量場，對沖并中和那里的混亂波動，把它們徹底關閉！”
“聽起來可行?！币晃浑`屬于中立派的貿易代表小心翼翼地說，“但……智囊部長，技術上有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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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沉默了片刻，緩緩道：“理論上有。但‘空間穩(wěn)定器’需要極其龐大且穩(wěn)定的能量源，以及……一個能夠精確感知并引導能量流向薄弱點核心的‘媒介’。穩(wěn)定器的能量輸出過于狂暴和‘遲鈍’，需要一個更‘靈敏’的接口?！?br />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了外圍的張偉。
鐵錘立刻接過話頭，聲音洪亮：“這就是為什么，我提議邀請這位‘張偉先生’參加會議的原因！”他轉向張偉，目光灼灼，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隱藏極深的貪婪，“根據(jù)我們掌握的情報，張偉先生，你擁有一種獨特的視覺能力，能夠洞察能量的本質流動，甚至在之前的‘觀星臺’事件中，直接‘看到’了那扇‘門’的一些深層結構。如果你能協(xié)助我們，用你的能力作為‘引導針’，將穩(wěn)定器的能量精準注入薄弱點核心，成功關閉它們的概率將大幅提升！”
他說得冠冕堂皇，仿佛一切都是為了自由城的安危。
但就在鐵錘話音落下的瞬間，張偉左眼的藍金色瞳孔深處，那原本緩慢旋轉的漩渦，微不可察地加速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絲。
洞察之瞳，并未完全激活，只是進入了一種極其輕微的、介于常態(tài)與激活之間的“預備感知”狀態(tài)。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能捕捉到更細微的能量與信息痕跡，而代價幾乎可以忽略。
他的“視線”掠過鐵錘那張義正辭嚴的臉，穿透其表面的能量場，捕捉到了一些更深層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