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只差一步
東盈皇宮,朝露殿內(nèi)。
早朝已散,安承乾正與安宏圖隔著棋盤相對而坐。
“朕的兒女中,你最不喜下棋,這是你第一次這樣認(rèn)真的與朕下棋。”
安承乾手中拿著幾枚棋子把玩,在棋盤上隨意落下一枚白子,而后抬眼看向安宏圖。
“少時兒臣看見棋盤便覺得那上面條條框框太多,兩個人在上面落子爭局,實在太過枯燥?!?br />
安宏圖抬手將黑棋放入局中,又道,“可兒臣越長大,越能體會到掌棋的樂趣?!?br />
“哦?”安承乾饒有興致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將棋子扔回棋盒中,“說來聽聽?!?br />
安宏圖想了想道,“棋與棋之間,看似平靜,而在掌棋之人眼中,靜止的黑白,卻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戰(zhàn)爭?!?br />
“每落一子,每走一步,都會影響整盤棋局的變化,對,可絕處逢生,錯,則滿盤皆輸?!?br />
安承乾端起茶盞,品了口茶,又執(zhí)一枚白棋落下,略帶審視的看他,“那你看看,此局何解?”
安宏圖執(zhí)子的手抬起,視線在棋盤上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將棋子放回棋盒之中。
“父皇棋藝精湛,兒臣不及?!?br />
安承乾原本平淡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一把將棋盤掀翻,棋子散落一地。一旁的宮人見他動怒,立馬跪成一片。
“陛下息怒!”
安宏圖愣住一瞬,臉色頓時變白,立馬跪了下來。
“請父皇息怒,保重龍體!”
“有八皇弟在,父皇的龍體怎么會好?”
少女的聲音由遠至近傳來,安宏圖心中突然涌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抬起頭看她,“七皇姐在說什么玩笑話?”
角麗譙并未理他,進殿后先給安承乾行了一個禮,“兒臣拜見父皇。”
安承乾嗯了一聲,手虛抬了一下示意她起來。
角麗譙起身后,站到安承乾身旁,“殿外有幾位大人求見父皇,說是有要事呈秉?!?br />
安承乾一個目光都沒給安宏圖,只是淡淡道,“都宣進來?!?br />
安承乾的貼身太監(jiān)道了一聲是,便揮著手中拂塵出了內(nèi)殿。
整個殿內(nèi)一時間靜悄悄的,只有呼吸聲和太監(jiān)由近至遠的腳步聲。
安宏圖仍跪在地上,心中卻如有人在里面打鼓一般忐忑。
方才安君臨的話,再結(jié)合父皇的反應(yīng),讓他很是恐慌。
他串通國師給父皇下藥之事若是敗露,不僅儲君之位無望,還會有殺身之禍!
太監(jiān)帶著幾個官員進了內(nèi)殿,安宏圖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徹底絕望。
行完禮后,其中一位年長的官員雙膝跪地,雙手捧著一本奏折,語氣鏗鏘有力。
“陛下,臣走訪民間,途經(jīng)去年鬧過瘟疫的涼州、南河、域沙幾城,明明朝廷已從國庫中撥款賑災(zāi),如今疫情已過,卻仍民不聊生?!?br />
“臣細查幾月,終不負(fù)民望查出根源,請陛下過目!”
他說完,另一位官員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安承乾頷了頷首,太監(jiān)便上前將兩本奏折接過給他,他翻開奏折,眉頭卻是越翻越緊。
看到最后,他忽而笑出聲。
“好、真是好?!?br />
在場人都聽出他語氣中蘊含的怒意,大氣也不敢出。
安承乾遣退身旁的宮人與大臣,殿內(nèi)只留一個貼身太監(jiān)。
眾人退下后,奏折便狠狠落在安宏圖的頭上。
安承乾氣紅了眼,顫抖著手指向安宏圖,咬牙切齒地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皇室子孫,注定親情淡薄,有時候為了野心,需要不擇手段。
他也曾有過這樣的階段,所以當(dāng)?shù)弥埠陥D給他下藥時,他雖痛心,但更多的是在反思這些年他對安宏圖疾言厲色,動輒責(zé)罰的行為是否做的正確。
他甚至想著,只要安宏圖有能力有抱負(fù)為東盈開疆拓土,耍這點手段也不算什么。
可安宏圖卻是枉費了他這么多年對他明里暗里的磨煉,心機與謀算都用在欺上瞞下,貪贓枉法上面。
虐殺百姓,殘害宮妃,竟還妄想成為一國之君。
這樣的人,居然是他苦心栽培十余年得來的!
想起他近日弄出的拙劣神談與方才棋局之論,安承乾喉中發(fā)出嗬的一聲怪笑。
“抬手之間,生殺予奪,難怪你能體會到掌棋的樂趣。”
安宏圖將奏折撿起,略略翻了幾頁,便如被抽干了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
他想不通,明明只差一步而已,怎么會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角麗譙看著他一副落水狗一般的樣子,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忍了這么多天,終于等到這一刻了。
安君臨,我既然占了你的身體,你的仇便是我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