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獨自一人時還要關(guān)注各地分壇的情況,鳳眼里的血絲就沒下去過。
“行行行……”凌子游皺眉,放低了聲音,“文正啊,你們守的碑文終于能放出來了,把仙師看做是玄機閣的大恩人不為過。但至上這用法?!?br />
凌子游伸手指了指天:“沒問題嗎?”
裴文正道:“陛下扶持了玄機閣數(shù)年,兄長行事的分寸還是把得住的。兄長的話有些奇怪,他說……改了陛下會對他發(fā)怒,不改也會發(fā)怒。兩怒相權(quán)取其輕,改。”
裴文正說著,胃捂得更嚴實了:“陛下若是覺得不妥,怪罪下來不會傷筋動骨,頂多全閣的人繼續(xù)沒日沒夜地干幾個月?!?br />
“是呢。陛下英明神武。”凌子游聽到?jīng)]日沒夜,心有余悸地摸了摸發(fā)際線。
古樸的馬車中。
謝懷安倚在窗前,隔著一道紗簾好奇地望著外面。
看著看著他神色有點不對,自己拉好布簾,抱膝坐在鋪著軟褥的車廂內(nèi)。
“怎么?”鴻曜從腳下的矮桌上拿出新折子看,注意到謝懷安的反應(yīng),問道。
“這是進城了……”謝懷安猶豫道。
“對……”
“陛下是要帶我去焚香樓嗎?”
“先生不喜歡?”
“沒,只是……沒事。”
鴻曜挑眉。
謝懷安一哆嗦,自覺挪到鴻曜身側(cè),對他咬耳朵:“我看到青石板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眼前會冒出可怕的東西,也疼得發(fā)慌。焚香閣前面一整條街都是石板路。到時候萬一……又會添麻煩了?!?br />
鴻曜從衣袖、矮柜、藥箱各種地方掏起綁著不同顏色絲線的小瓷瓶,邊說邊指:“心口疼了吃這個,喘不上氣吃這個,暈得走不道吃這個。感覺骨頭疼找我?!?br />
謝懷安:“…”
他看明白了,鴻曜今天死活要把他拽到焚香樓。
恐慌去而復(fù)返,逐漸積蓄著。
馬車停下時這種慌亂達到了巔峰。
謝懷安不愿顯得無能,鉆出門簾扶著鴻曜的手下了車。
這是一條已經(jīng)戒嚴的土路,似乎是焚香樓后面的小街。
“陛下,先生,您往這邊看?!眾滟R站在一條昏暗狹窄的小巷前,笑著引路。
這條路通往焚香樓的側(cè)門。
謝懷安打起精神,微笑著向前走去。
過往的幻覺像根植的夢魘,在暗中張牙舞爪。
但剛一進門,幻覺就消失了。
焚香樓的裝潢全變了,除了雕花窗和厚重的鎏金門沒換,所有天圣教沾邊的東西撤得一干二凈。
眉清目秀的裴文正上了妝,穿了紫裙,對他屈膝行禮:“見過陛下,仙師。先前換裝倉促,未能讓仙師看得盡興,今日特意再換了,以此賠罪?!?br />
凌子游滿面春風(fēng),跟著躬身。
換了樸素學(xué)子服的周隱,被婁賀拎著匆匆趕來,剛一進門就雙目通紅,差點直接撲到謝懷安腿前哭。
謝懷安窘迫,卻也開心。
一切像舊日重演,他被帶到焚香樓頂層的客房。
身邊是曾扮做神侍的鴻曜、曾扮做神童的周隱,負責(zé)現(xiàn)場調(diào)度的二當家,以防萬一的凌神醫(yī)。
他曾和他們共同暢想美好的未來,也曾推開鴻曜的手,迎著蝕骨的狂風(fēng),獨自走上青石板路。
還是同樣的人和地點,今天有什么不一樣了。
二當家的甜糕很好吃,可以獻上最佳的贊美:不齁嗓子,有恰到好處、余味悠長的甜。
凌子游“頂風(fēng)作案”向鴻曜申請面診,意外成功了。結(jié)果因為診治的時間過長,在鴻曜冷笑一聲后開始跪地道歉。
周隱得知他雙眼安好無疾后長舒一口氣,隨后滿面通紅,一改往日清亮直率的風(fēng)格,磕絆著說起最近城里的變化,突然流了鼻血,自覺加入跪地道歉的隊伍。
鴻曜掐著時間說道:“諸君,仙師身子尚未大好,需要朕親自提醒嗎?”
鴻曜是個該血腥的時候血腥,自愿收斂存在感時又沒有架子的君主,先前一直安靜地抱胸靠在門前,此時踢開門,雙手活動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嘎吱”一聲。
屋子頓時空了。
“先生,不去窗前看看嗎?”鴻曜扶起謝懷安,引著他走到窗邊。
謝懷安還浸在久違的快樂中,順從地跟著走了。
鴻曜支起窗子時,謝懷安才想起這下面是那條青石板路。
他心里剛一緊,就愣了。
“這是……集市?”
焚香樓外,他曾經(jīng)開壇卜算的那條街上,擺著密密麻麻的竹籃子、竹筐、甚至還有鐵鍋和瓷碗。
好像放東西的人來自各處,能拿筐的就上筐,沒有的湊出一只破損的碗也要放過來。
他能看到路上擺著雞蛋鴨蛋、荷葉蓮子、各式山貨干貨,甚至還有綁起來的活雞活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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