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探索號”駛入界域通道的瞬間，艦橋上所有的傳感器同時發(fā)出輕柔的和鳴——不是警報，而是仿佛嬰兒初次睜眼看到世界時發(fā)出的驚嘆。舷窗外的景象以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方式鋪展開來，徹底顛覆了所有船員對“宇宙”的認知。

  這里沒有星辰。

  沒有星云，沒有黑洞，沒有熟悉的螺旋星系或閃耀的星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流動的、脈動的“能量星塵”。它們不像多元宇宙中的塵埃那樣被動飄浮，而是如同擁有集體意識的生命體，在虛空中交織、纏繞、分離、重組。每一粒星塵都散發(fā)著微弱但獨特的光芒，這些光芒并非單純的光子，而是可以直接被意識感知的“信息流”——凝視它們的時間稍長，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出模糊的圖像：可能是某個從未見過的幾何結構，可能是一段沒有樂器的旋律，可能是一種無法用任何感官描述卻能被直接理解的“概念”。

  最奇妙的是，這些域外能量星塵與飛船自身散發(fā)的法則能量之間，產生了一種共生律動。每當“深淵探索號”的引擎發(fā)出一次脈動，周圍的星塵就會以完全同步的頻率閃爍，仿佛在回應，在模仿，在學習。

  “檢測到域外空間存在三十七項基礎物理法則差異?！币量逅沟膸缀谓缑嬖谂灅蛑醒胝归_，藍色的光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仿佛也在適應這個新環(huán)境，“首要差異：時間流速為多元宇宙標準時的0.87倍，且流速呈現(xiàn)輕微波動，波動周期約等于我們認知中的三小時。”

  艾莉西亞站在指揮席上，雙手輕輕按在控制面板的感應區(qū)。她能感覺到飛船的每一個部件都在發(fā)出細微的震顫——不是故障，而是某種深層的適應性調整。“繼續(xù)。”

  “次要差異：能量與物質的邊界極其模糊?！币量逅估^續(xù)匯報，界面上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刷新，“傳感器顯示，周圍環(huán)境中的游離能量可以在沒有任何催化劑的情況下，自發(fā)聚合成臨時物質結構。看——前方十一公里處，正在發(fā)生一個實例?！?br />
  主屏幕上，一簇金色的能量星塵開始加速旋轉。在旋轉過程中，它們逐漸“凝結”成一片薄如蟬翼的晶體片，晶體片上自然生長出復雜的分形花紋。這過程持續(xù)了大約七秒，然后晶體片又分解還原為能量星塵，消散在虛空中。

  “能量直接轉化為物質，無需任何載體或媒介?！绷钟昵绲穆曇魪目茖W站傳來，她面前的屏幕同時顯示著十二種不同的分析視角，“轉化效率高達92%，遠超過多元宇宙任何已知技術。但這物質結構極不穩(wěn)定，平均存在時間不超過十五秒?！?br />
  凱站在戰(zhàn)術站位上，進化者裝甲表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感應紋路：“檢測到生命信號。不——不是單一生命體，而是一種……分布式的意識網絡。前方約一百公里處有一個信號節(jié)點，能量特征與周圍環(huán)境的共生能量同源?！?br />
  李維閉上眼睛，調動體內的多元之心。那股溫暖的力量此刻像指南針一樣指向某個方向，同時帶來一種清晰的直覺——那個信號中傳遞的情緒不是警惕，不是敵意，而是好奇，是友善，甚至有一絲……期待已久的釋然。

  “這是我們接觸的第一個域外文明?！崩罹S睜開眼睛，瞳孔深處流轉著金白黑三色的微光，“必須極端謹慎。艾莉，將速度降至臨界巡航模式，啟動全頻段被動偵聽。林雨晴，用最溫和的方式解析他們的信號結構，嘗試建立基礎溝通框架。凱，防御系統(tǒng)進入三級警戒——不展開任何武器，但確保能在零點三秒內激活全面護盾?！?br />
  飛船開始減速。引擎的轟鳴降低到幾乎聽不見的低吟，艦身周圍自動展開一層極薄的能量膜——這不是防御盾，而是一種“信息濾網”，只允許最溫和的交流頻率通過。

  就在這時，奇跡發(fā)生了。

  周圍的能量星塵似乎感應到了飛船的善意。它們不再隨機飄浮，而是開始有規(guī)律地匯聚。先是幾粒，然后是幾十粒、幾百粒、幾千?！@些微小的光點像被無形的手引導著，在飛船前方排列成一條清晰的光帶。光帶并非靜止，而是如同呼吸般脈動，每一次脈動都向飛船發(fā)送一段簡單的信息：“跟隨。安全。歡迎。”

  “它們……在為我們指路?！毙歉枵咻p聲說道。她站在艦橋側面的共鳴站，雙手懸浮在兩塊水晶之間，眼中倒映著星塵的光芒，“這不是語言，比語言更原始，更直接。是一種共享的意圖。”

  艾莉西亞看向李維。他點了點頭。

  “跟隨星塵路標。保持當前速度?！?br />
  飛船沿著光帶緩緩前行。沿途的景象不斷變化：有時星塵會聚集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浮現(xiàn)出短暫但壯麗的幾何煙花；有時它們會平鋪成一片光之海洋，“海面”上蕩漾著類似情感漣漪的波紋；有一次，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完全黑暗的區(qū)域，星塵路標毫不猶豫地穿入黑暗，而在飛船跟隨進入的瞬間，黑暗變成了透明的“鏡面”，映照出飛船自身的倒影——但那倒影不是簡單的鏡像，而是顯示出飛船內部能量流動的脈絡圖，甚至標記出了三個效率可以優(yōu)化的次級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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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在幫我們檢查飛船?！惫こ處熗袀惖穆曇舫錆M敬畏，“那三個標記點……確實是我們上次維護時留下的微小能量泄漏。它們是怎么看到的？”

  “在這個世界，能量就是語言，結構就是文本?！绷钟昵绲氖种冈诳刂婆_上快速移動，她已經初步破解了星塵信號的編碼邏輯，“它們‘閱讀’我們的方式，就像我們閱讀一本書。不——更像我們欣賞一幅畫，不是逐字逐句，而是整體感受。”

  航行了約四十分鐘后，前方的星塵路標開始匯聚成一個發(fā)光的球體。球體緩緩旋轉，表面浮現(xiàn)出復雜的紋路——那紋路與“深淵探索號”艦身上的徽章驚人地相似，但多了些流動的、無法用歐幾里得幾何描述的元素。

  “它們在模仿我們的標識。”艾莉西亞輕聲說，“作為一種問候?！?br />
  林雨晴完成了最后的解析工作：“建立基礎溝通協(xié)議……完成。現(xiàn)在發(fā)送友好問候包。”

  一個由多重頻率組成的信號從飛船發(fā)出。它不是語言，而是一系列基本概念的組合：自我（飛船）、起源（多元宇宙）、意圖（探索）、態(tài)度（和平）。信號包裹在一層溫暖的情感共鳴中——那